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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交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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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本不該出現的妖魔,出現了,邵良業。」

    洛倫佐和邵良業疾行在大雨之中,他們身上披著雨衣,濃重的水汽間,他們就像兩個漆黑的幽魂,徘徊在城市之間。

    「你指的是什麼?」邵良業問。

    「那些取得權能的妖魔。」

    「取得……權能?」

    「對,準確說是,從黑暗裡取得了力量,並將其表現出來的妖魔,你可以把它們視為失控的獵魔人,」洛倫佐說著並回憶著,「這樣的妖魔我遇到的也不多,但每個都很棘手。」

    燃燒的妖魔、身披鐵甲的妖魔、近乎不死的妖魔……

    洛倫佐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熟悉感,他讀過後來黑山醫院出示的報告,在那場近乎無止境的暴風雨里,淨除機關便遇到了這樣的妖魔。

    從屍體解剖可以得知,那些是被疫醫注射了過量秘血,導致瘋狂的獵魔人,可與之相似的原生妖魔,洛倫佐也不是沒有遭遇過。

    「所謂的妖魔,實際上便是被『升華』進行了『歪曲』的凡人,它們被這蘊含著『升華』的信息壓垮,憑藉的肉體也隨之畸變,在瘋狂之中獲取瘋狂之力。」

    「不過壓力別太大,把它們當做更為強大的妖魔就好。」

    洛倫佐嘴上這麼說,但手掌卻緊貼著劍柄,只要稍有異動,他便能從劍袋之中取出釘劍。

    邵良業手握著折刀,雨衣下是赤紅的輕甲,他跟在洛倫佐的身旁,另一隻手裡還握著霰彈槍。

    他時不時低頭打量著那把霰彈槍,有些意外地問道。

    「把它交給我真的可以嗎?」

    「這有什麼可不可以的,反正我也用不太上了。」洛倫佐頭也不回地說道。

    「你說這把槍意義非凡。」邵良業說。

    「是啊,可是意義再非凡,這把槍也不是最初的模樣了,」洛倫佐說,「它已經損毀了,如今看到的只是個簡單的念想而已。」

    「它只是念想的載體而已,壞了再造一把就好,只希望那個工匠能活過這場暴雨。」

    洛倫佐神情輕鬆,開著並不好笑的笑話。

    「而且這可是槍啊,邵良業,這又不是什麼工藝品,比起掛在牆上,它更適合用來殺敵。」

    邵良業沒有應聲,手指輕輕地拂過那些細小的文字,將溫徹斯特牢牢握緊。

    這是略顯奇妙的感覺,溫徹斯特被保存的很好,就像一把新槍一樣,可在被銘刻了那首小詩後,這把槍又顯得極為沉重老朽,不知道經歷了多少風雨。

    「況且,如果它最初的主人知曉的話,他大概也希望這把槍能不斷地經歷戰火,而不是在某個角落裡蒙灰吧。」

    聽到洛倫佐這麼說,邵良業將心神從槍械上移開,他只能看到洛倫佐的背影,不清楚他現在的表情如何。

    之前他也曾問過洛倫佐類似的問題,他很好奇這把槍最初的主人是誰,但洛倫佐沒有給過正式的回答,只說是他的朋友。

    就像一段不願被提起的噩夢,那段隱秘的故事,洛倫佐不想講述出來,這故事或許會陪著洛倫佐一同死去。

    冷峻的臉上洋溢起了些許怪異的笑容,明明是如此險惡的情況,洛倫佐依舊止不住自己不斷發散的神經。

    如果把047的故事講述出來,自己該怎麼說呢?

    洛倫佐經常為此困擾。

    總不能說,大家好,你們現在看到的就是047……047的屍體,我是還魂在他屍體上的幽靈,你們可以叫我洛倫佐·霍爾莫斯,亦或是042吧?

    怎麼想都扯淡的不行啊,其間的關係,有時候洛倫佐自己都有些理不清楚,所以他乾脆放棄了思考。

    不過這麼看來,自己還真是如同幽靈啊。

    就像還魂屍一樣。

    「侵蝕的強度在驟升。」

    邵良業突然說道,身為佚名的他被多重逆模因保護著,對此他對於侵蝕的波動極為敏感。

    「嗯,看樣子我們離的很近了。」

    洛倫佐也望著雨霧深處,已經能聽到如雷鳴的槍聲,以及野獸的嘶吼。

    「害怕嗎?邵良業。」洛倫佐突然問道。

    「我是佚名,這是我的職責。」

    邵良業冷靜地回應著,他和洛倫佐並肩而行。

    洛倫佐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他收斂起臉上的情緒,變得冰冷,宛如戴著鋼鐵的面具般。

    剎那間,無形的力量自前方擴散,那是股直擊靈魂的力量,沒有光和熱,也沒有雷鳴與閃電,它在頃刻間釋放,撼動著萬物。

    萬千的雨絲隨之一滯,緊接著被偏離了放方向,腳下的積水也不斷地泛起漣漪,仿佛是在沸騰一般。

    侵蝕抵達了閾值,引爆了逆模因武器,無形的巨浪掠過洛倫佐與邵良業。

    不必多說什麼,兩人奔跑了起來,朝著爆炸的源點奔馳。

    ……

    夜梟略顯呆滯地看著天空,從狹小的縫隙里,能清晰地目睹著烏雲卷積的天空,它如此陰沉,只剩下了洶湧的雷光。

    鼻尖繚繞著腥臭的血氣,緊接著便是體表的冷徹,他能感受到雨水的沖刷,它們反覆地洗禮著自己,洗去鮮血,奪取溫暖。

    夜梟有些討厭這樣的情景,準確說是在暴雨的天氣下戰鬥,因為這總會讓他想起那場令人恐懼的一日。

    也是在這相同的天氣下,敵人也是這相同的妖魔,夜梟記得自己差點就死在了那裡,無盡的絕望里只留下凡人掙扎。


    自那之後他在醫院躺了好一陣,心裡多少也有了點陰影,結果在這糟糕的時刻,他又遇到了這些糟糕的事。

    「啊……真想就這樣一直躺下去啊……」

    夜梟的意識有些模糊,幾分期待地說著。

    逆模因武器被引爆後,不僅影響著妖魔,多少也影響到了這些凡人們,夜梟覺得自己的意識變得極為沉重,,但很快嘈雜的叫喊聲將他喚回,眼前的視野開始緩緩升高。

    鎮暴者越過猩紅的積水,一把抬起了倒下的劍舞者,將它費力地頂了起來。

    「堅持住!」

    夜梟的耳邊響起了鎮暴者的呼喊,可不等夜梟做出回應,一道激射的火流命中了鎮暴者,焰火將它的裝甲燒的灰黑,緊接著鋒利的尖爪狠狠地劈砍在了其上,留下了巨大的凹痕。

    凹痕之中能看到密布的機械結構,就像剖開血肉,掏出內臟一樣,數不清的電線與金屬零件被抽出,鎮暴者高吼著開火,但火光很快便被壓制住了,銳利的尖爪沿著縫隙貫穿了內部,怒吼的聲音也隨之停歇。

    夜梟的目光有些呆滯,他能透過面甲的縫隙,清晰地看到從裝甲內滲出的鮮血,大雨掠過,鮮血很快便被沖刷乾淨,融進腳下的血水之中。

    「該死的!」

    夜梟咆哮著,傷痕累累的劍舞者掙扎著起身,它揮起沉重的雙劍猛砸著妖魔,就像切割砧板上的魚肉般,劍舞者繞著它旋轉揮砍。

    沉重的劍刃輕易地陷入妖魔的血肉之中,連帶著肌肉與骨骼一同斬斷,在劍舞者的猛攻下,這都不需要什麼精密的操作,只是簡單的泄憤便將妖魔碎屍萬段。

    軀體一節節地崩塌,變成數不清的碎塊,跌入血水之中。

    劍舞者還試著繼續行動,但又有一道火流自前方湧現,妖魔熊熊燃燒著,它就像炮台一般,薄膜鼓起,吞吐著烈火。

    在汲取了羅傑的秘血後,妖魔們都被更深一層地「歪曲」著,正如黑山醫院裡徘徊的惡鬼般,散發著致命的邪氣。

    夜梟盡力地避開流火,可掠過的高溫依舊灼燙的不行,蒸發水汽,甲冑內燥熱一片。

    「小心!夜梟!」

    警告聲響起,另一道火流自劍舞者的身後釋放。

    熔鑄之矛旋轉著前進,在半空中裂解,化作萬千燒紅的金屬,如同霰彈般,變成密集的彈幕,驅散了雨霧,連同雨霧後的妖魔也一同焚殺。

    武器師快步走來,它拿起甲冑火銃,前進的同時還在不斷地開火著,灼熱的火光不斷,逼退著妖魔。

    伯勞咬著牙,自寂海之行後,他已經很久沒有經歷強度如此之高的作戰了,所見之處,儘是妖魔,其中還夾雜著那些被強化後的妖魔,它們有著權能的特質,比普通妖魔還難以對抗數倍。

    「下一輪炮擊就要開始了!撤退!」

    伯勞大吼著,武器師連連開火,掩護著劍舞者後撤。

    經過奮戰,地面的積水已經完全變成了血紅色,其中漂浮著妖魔的殘骸以及一具具倒下的原罪甲冑,它們就像死去的雕像般,和血肉堆積在了一起,變成了如今的陣地。

    四周的建築也被摧毀殆盡,街道滿目瘡痍,市民被疏散至了附近的哨站之中,而伯勞現在所守衛的便是前進的道路,一旦讓這些妖魔攻克,那麼接下來便是慘劇的爆發。

    深呼吸,伯勞按動按鈕,弗洛倫德藥劑沿著埋設好的針頭注射,他對自己說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是又一場戰鬥而已。

    伯勞的一生里經歷了很多次近乎絕望的戰鬥,大概是命運的嘲弄,每一次他覺得自己可能活不下來時,都會莫名其妙地倖存,然後迎接著更大的絕望。

    就像冥冥之中註定的一樣。

    伯勞笑了笑,如果這樣的規律真的存在,他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悲傷,將其視為祝福,還是詛咒。

    後方的陣地里,沉重的幽浮屠屹立在那裡,這些來自九夏的甲冑要比原罪甲冑沉重的多,它們很笨拙,但火力十足。

    轟鳴的炮聲響起,只見數十道火光升入天幕之上,隨後帶著萬千的烈火墜落。

    轟鳴的爆炸不斷,經過逆模因與聖銀的加護,每一片金屬的碎片,都帶著致命的威脅力,它們破碎成金屬的風暴,反覆切割著妖魔的身體,就像割草般,轉眼間便擊倒了一大片的妖魔。

    倒下的血肉中,仍有一部分活了下來,它們身披的鐵甲,表面光滑,明亮的宛如鏡面,這既是保護,亦是利刃。

    伯勞的神情沉重,這些身披鐵甲的妖魔,要比其它的強化妖魔麻煩太多,無論是烈火,還是高速自愈,這些妖魔都可以被火力壓制,可這些鐵甲的妖魔不同,甲冑們大多的攻擊都未能破開它的鐵甲。

    突然想起洛倫佐,伯勞隱約知道洛倫佐砍起妖魔來,為什麼那麼兇惡了,有那樣的甲冑保護著,他就像無法反抗的屠夫,收割著一個又一個的生命。

    「集火它們!」

    伯勞發號施令。

    這些鐵甲的妖魔極為棘手,一旦讓它們推進,伯勞很難從它們的手中搶回陣地。

    炮火轟鳴,數不清的彈丸猛砸著地面,堅固的馬路被砸出大小不一的深坑,有的傷及了管道,水流激涌,乃至整個地面都開始向下坍塌、崩壞。

    佚名們手持著武器遊走在原罪甲冑之間,他們處理著那些一息尚存的妖魔,給予它們最後一擊,槍聲並不猛烈,但每一次叩響都將擊碎一顆頭顱。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鐵甲的妖魔們發起了衝鋒,彈丸命中在它們身上,但未能阻止它們的前進,反而被彈開,濺起數不清的星火。

    有了這批妖魔吸引火力,其餘妖魔也跟在它們的身後,火流不斷地溢出,向著陣地再度發起攻勢。

    「夜梟!清醒點!」

    伯勞催促著,可在接連的戰鬥下,加上過往心靈的陰影,夜梟的動作已經出現了明顯的遲緩。

    劍舞者的步伐開始放慢,而它身上的燃料罐早已在第一輪戰鬥中,便盡數被毀,武器師猛地止步,它從武器架上取出最後一把甲冑火銃。

    「放!」

    伯勞下令著,也是在這時,街道兩側的建築被爆破,露出了兩個巨大的油罐,隨著牆體的坍塌,它們從天台滾落了下來,狠狠地摔在道路中央的血水中。

    武器師筆直地抬起手,他注視著自己與妖魔之間的距離。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扣動扳機。

    耀眼的火流被擊發,以極快的告訴掠過腳下的水面,帶起轉瞬即逝的霧氣。

    燒紅的金屬碎片釘入油罐的表面,不久之後,轟鳴的爆炸聲響起,刺眼的火光奪走了所有人的視線,眼前只剩下了一片滾動燃燒的熾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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