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撤離(1 / 1)
執焰者立於眾人身前,在洛倫佐短暫的控制下,其上的妖魔血肉紛紛復甦,令這鋼鐵之軀短暫地「活」了過來。
「我們按照原本的中樞框架,進行了柏鐵的強化,它將更加堅韌,並且以逆模因的技術對其進行了加護,然後便是新式的裝備武器,鉤索羽翼什麼的,你都用過了,我就不多解釋了。」
梅林為洛倫佐介紹起了這具嶄新的執焰者。
「這是專門為你設計的新機制,因為聖銀與逆模因的存在,妖魔血肉會受到很大的影響,為此我們削減了它的比重,但如果你需要的話,你可以隨時增大侵蝕的力量,令血肉得以活躍,直到其完全覆蓋黑天使。」
梅林從洛倫佐的劍袋中抽出了一把釘劍,輕輕地敲擊在執焰者的身上,為洛倫佐指明著血肉存在的部位。
它們都被堅固的外甲所保護,如同攀爬的群蛇,糾纏在中樞框架之上,將它與各個關節肢體牢牢地束縛在一起。
「接著便是操作系統,因為之前的設計是為了給凡人使用,我們做了很多妥協,比如各種安全措施,諸多的限制,而你就不必擔心這些,所以我們將那些東西都取消掉了,以裝配更強的火力。」
「聽起來還不錯。」洛倫佐說道。
「不止如此,洛倫佐,針對你【間隙】入侵的能力,我們還對執焰者進行了特定的優化。」
梅林看過寂海之行的報告,知曉了洛倫佐能遠程操控執焰者。
「比如?」
「比如執焰者的設計思路,實際上與之前的原罪甲冑都不同。」
梅林說。
「之前的原罪甲冑,都是儘可能地削減妖魔血肉的影響,可這一次我們將力量全部釋放了出來,也就是說,如果你卸掉了這些經過逆模因強化的、聖銀外置裝甲,在你侵蝕的作用下,這些血肉,完全有能可能進行瘋狂的增殖,就像妖魔一樣。」
梅林抬起釘劍,劍刃沿著外甲的縫隙刺入,越過層層阻礙,直達最深處,手長傳來了微微的阻塞感,梅林稍微用力,然後抽出釘劍,只見劍尖上沾染了些許的猩紅。
「這些裝甲既是保護,也是束縛,可當你拋下這一切時……」
梅林一時間也不知曉該怎麼形容,畢竟執焰者剛從永動之泵內吊起,根本沒經過什麼實戰測試。
「鋼鐵的骨架,妖魔的血肉,升華的意識,以及……現代文明的火力?」
洛倫佐形容著,他開始喜歡這個東西了,上下打量著。
「這又是什麼?」
洛倫佐注意到執焰者的背部有著數個燃料罐,正如當時安置在黑天使身上的那樣,只是這一次,這些燃料罐的樣子有些不一樣,它們有長有短,均勻地分部在後背處,但可以知道的是,這些燃料罐比洛倫佐印象里的要小巧不少,不像當初那樣,一旦移動起來,很容易影響動作。
「推進系統,根據優先級進行分批燃燒,可以令執焰者快速突進,以及在必要時升入高空,亦或是在高空變向。」
「高空變向?有在空中作戰的必要嗎?」
洛倫佐忍不住問道,說到空戰,這東西是洛倫佐的盲區。
不過想到這裡,洛倫佐注意到了這一直籠罩自己的黑影,抬起頭,臃腫巨大的鐵鯨低空懸停著,艙門開啟,數道鐵索垂下,正在頭頂飄蕩。
「接下來,戰爭隨時都會打響,我們需要將兵力隨時投放至爆發點,」梅林說道,「那麼,洛倫佐,你覺得你能隨時帶著執焰者移動嗎?」
「你是說?」
「你之前做到了,是吧?利用【間隙】入侵,影響了鐵鯨,讓它帶你一程,我想說,你不必這麼做了,現在所有的鐵鯨都已接入頻道,它們將成為空中的兵營,在必要時,進行快速投放。
執焰者也是如此。」
梅林朝著洛倫佐丟來一個通訊器,上面的綠燈常亮。
周圍的技師也走了過來,他們鉤下鐵索,將它們鉤緊執焰者,很快,執焰者便被緩緩吊起,收入鐵鯨的腹部,鐵鯨也在收納執焰者後,再度升入高空,沒入雲層之間。
「需要時,執焰者會被投放,你只需要利用【間隙】入侵,讓它抵達你所處的位置就可以,或者遠程控制執焰者,讓它前往你指定的位置作戰。」
聽著梅林的話,洛倫佐不禁再次感慨著,舊敦靈完全處於他們的控制之中,這裡是淨除機關的主場,也是唯一有勝算的戰場。
「接下來便是等待了?」洛倫佐問。
「還有什麼其他的事能做嗎?」梅林擺了擺手,然後他又想起來了什麼,「不過倒確實有些事情在進行。」
「現在淨除機關正在進行撤離,一些必要的人員,將被優先送至死牢。」
「優先保護起來嗎?」
「嗯。」
洛倫佐想了想,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從未去看過死牢的進展,他問道。
「死牢修建好了嗎?」
「目前已經搭建出了雛形,聖銀隔層將完全覆蓋整個區域。」梅林說。
洛倫佐點點頭,可越聽他的心神越是不安,好像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這種詭異感如此的熟悉,之前在事務所里思考時,洛倫佐就反覆感受這樣的異常,而隨著時間的推進,這種異常感越來越明顯了。
「我想去看看死牢的進度。」洛倫佐提出這樣的要求。
「不行。」
沒想到梅林直接回絕了洛倫佐。
洛倫佐一愣,然後追問道,「為什麼?」
他搞不懂,自己作為死牢計劃的提出者,居然查看進度的權力都沒有。
「這是為了應對羅傑才設立的計劃,參與者除了你以外,都是從未與羅傑接觸之人,而且自選中後,他們與外界一直保持著隔絕狀態,完全靜默。
一旦有外人加入,很有可能會令羅傑找到入侵的渠道,要知道,洛倫佐,像那樣的怪物無處不在。」
梅林盯著洛倫佐的眼睛,然後掃視向其他人。
「他可能就在這裡,正聆聽著我們的對話,你覺得呢?」
「所以你也不清楚具體情況,是嗎?」洛倫佐問。
「嗯,」梅林應聲,「如果可以,我都希望能利用逆模因,洗去我們的記憶,完全遺忘死牢的存在。」
「逆模因……」
聽到這裡,洛倫佐僵住了,他隱隱意識到了什麼,目光帶著些許的驚恐,仿佛發現了什麼驚天的秘密。
「怎麼了?」
梅林注意到了他的神情,關心地問道。
「沒……沒什麼。」
心神微微顫抖著,洛倫佐被懷疑與歪曲困擾。
「只要全部躲入死牢後,我們便可以安心地開戰了,爭個你死我活。」梅林說。
「你不去嗎?你好歹也是永動之泵的技術總長?」洛倫佐問。
梅林搖了搖頭,「不必了,開戰時,總需要有人留守永動之泵。」
「你不怕死嗎?」
「反正都要死的,我已經活的夠久了,倒不如把未來留給年輕人。」
面癱的臉上扯出一道怪異的歪扭,洛倫佐知道這是梅林在微笑,只是每次看到他這副表情,洛倫佐總感覺一陣陰冷。
「開始有序的撤離了嗎?」
洛倫佐嘟囔著,緩緩地抬起頭,望著這片難以驅散的陰雲。
……
「淨除機關的通知來了,需要我們第一批進入死牢避難。」
老管家推開房門,對著還在處理文件的塞琉說道。
塞琉好像沒聽見他的話語,依舊低著頭,不斷地寫寫畫畫。
見此老管家用力地咳嗽了幾聲,努力地打破了這片沉靜,讓塞琉驚醒。
「啊……怎麼了?」
塞琉放下筆,看向老管家,精緻的臉上儘是睏倦。
陰影里的戰爭即將爆發,可陽光下的生活仍要繼續,在舊敦靈被徹底移為平地前,塞琉都需要忙於簽署家族的各種提案。
「通知來了,戰爭很快就要爆發了,您在第一批名單里,他們將在不久後來接你抵達死牢。」
聽著老管家的話,塞琉應聲肯定,她知曉,這是由於自己築國者的身份。
每個人名額都十分珍貴,這代表著會有數不清的人會為了保護他們而死,而他們也將是廢墟後,第一批重見天日的人。
「您確定不處理一下我們的資產嗎?戰爭過後,很有可能都將毀於一旦。」
老管家提議道。
斯圖亞特家在舊敦靈有著諸多的產業,更不要說儲存在銀行里的資金了,他原本希望塞琉能在戰爭爆發前,將這些財產轉移出去,亦或是處理一下,那些產業,好在廢墟過後,儘可能地保全斯圖亞特家的利益。
他們算是少數的,貴族之中得知此消息的,老管家很難不心動。
「不了,沒必要的。」
塞琉再一次否決了這個提議。
「為什麼?」
「舊敦靈如果被毀了,這代表著淨除機關的中堅力量全滅,畢竟也只有這樣,羅傑才算得上『毀滅舊敦靈』,不是嗎?」
塞琉收拾起了這些文件,慢悠悠地說道。
「這裡是英爾維格的首都,淨除機關的本部,如果這裡被徹底毀滅了,我們還有什麼希望可言呢?」
「這……」老管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其實我想他們應該也知道的,一旦戰敗,死牢裡倖存的人們,根本改變不了什麼,與其說是保存力量,倒不如說……留有些許的希望,讓他們的內心好受一些。」
對於這一切,塞琉看的很明朗,要比很多人都要清楚,但她並不為此感到悲喜,除了默默祈禱外,她已經做到了她所能做到的一切。
「想一想,山河破碎、滿目瘡痍,到了那個時候,財富還有什麼意義可言嗎?」
塞琉意外地看的很開,大概財富在她的心裡,比重向來不是很多。
她站了起來,然後問道。
「我們什麼時候走?」
「很快,他們說會來接您的。」
「你呢?」
「不清楚,」老管家也不清楚,他苦笑了一下,「我或許能與你同行,亦或是在這裡守望到最後。」
「往好了想,說不定您回來時,正好能看到我坐在廢墟上等您。」
塞琉面無表情,伸出手和老管家抱了抱。
「你現在離開舊敦靈,還來得及,」她低聲道,「你沒必要和我們一起呆在這裡,這與你無關。」
老管家拍了拍塞琉的後背,想了想,回應道。
「就像你說的,斯圖亞特家消失了,我又有何意義呢?」
視線的餘光觀察著室內的景色,他的聲音帶著歲月的年邁感。
「我已經在這裡呆太久了,你讓我離開這裡,就像讓一隻老鼠離開它陰暗的水溝,它站在繁華的城市間,有的只剩下了惶恐與不安。」
老管家注意到了什麼,他看向了窗外,灰濛濛的世界裡,漆黑的馬車不知何時已經停靠在了那裡,幾名士兵走了下來,他們面色蒼白,就像死人。
「離開的時候到了。」
老管家鬆開了她,收整著情緒,然後露出微笑。
「別太擔心,您離開的時間裡,我大概會給自己放個假,出去逛一逛,喝兩杯之類的。」
塞琉沒有說什麼,看樣子也沒時間說什麼了,老管家拿起一旁早已為她準備好的行李,護送著塞琉離開。
推開大門,灰暗的天空下,淅淅瀝瀝的小雨不停,帶著幾分冷徹的哀傷。
士兵們沉默不語,拉開了車門,裡面漆黑一片,只等待著塞琉的登車。
這個時候已經沒必要說什麼了,告別往往都是默不作聲的,塞琉看了一眼老管家,然後視線被關緊的車門阻礙。
馬車緩緩移動了起來,誰也沒想到分別是如此之快,塞琉抱著行李,坐在搖晃的車廂內,她向來理智,可這連接的突變下,也讓她變得有些迷茫了。
這一切到底該何去何從。
她想再看看這座城市,說不定這會是最後一眼了,塞琉試著打開窗戶,可這時她卻發現,車廂是完全封死的,原本窗戶的位置被鐵板封死。
有些不對勁。
塞琉用力地掰了掰,紋絲不動,她試著去喊車夫,可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完全封閉的環境中。
這不是淨除機關的馬車。
塞琉的腦海里閃過這樣的想法,錘打的動作變得遲緩起來,她只覺得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意識變得渾噩,然後陷入昏迷。
她倒在車廂內,所有的呼喊都變得模糊、靜默。
喬伊則開動著馬車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