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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紅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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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倫佐走到空曠的街道上,在離小巷不遠處的長椅上坐下,巷子裡的妖魔已經被他殺掉了,鋒利的釘劍貫穿了它們的心臟,將連接頭顱的脊骨徹底斬斷。

    此刻它們只不過是一團猙獰憎惡的血肉而已,其上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氣息,在黑暗裡一點點地腐爛、死去。

    手伸進睡衣兜里,洛倫佐翻了翻找到了一支皺巴巴的香菸,翻遍了口袋也沒有找到打火機,他只能略微地觸發秘血,熾白的焰火將菸草引燃,用力地呼吸,吞雲吐霧著。

    洛倫佐從滿地衣物的殘骸里認出了這些妖魔生前的身份,就是在自己家低下喝吐的年輕人們,自己看到他們時還沒有任何的異樣,四周也沒有任何可以異化人類的侵蝕源,也就是說他們被某個憑空出現的傢伙扭曲成了這副模樣。

    華生能做到這些,洛倫佐覺得自己沒猜錯的話,前不久華生將年輕人中的一個變為了自己的載體,她應該是來找自己,但不清楚發生了什麼時,她引爆了侵蝕,將這些人變成了妖魔。

    在洛倫佐的認知里華生不是一個隨意殺人的傢伙,至少她不會用這樣麻煩的方式去殺一個人,那麼她異化這些人是為了什麼呢?

    應對某個敵人?

    洛倫佐推測著當時發生的事。

    那麼為什麼要異化人類呢?華生完全可以利用【間隙】作戰……

    洛倫佐的想法突然中斷了,鮮血的字跡在眼前浮現。

    「不要使用加百列……」

    除非敵人是在【間隙】之中攻擊無效,或者說無法打敗的。

    「緘默者。」

    洛倫佐只能想起這個稱呼。

    在他的推算里,華生入侵了某個年輕人的身體,她正準備來找自己,但被突然出現的緘默者阻擊,【間隙】作戰無效的情況下,她為了擊退敵人,將這些人異化成了妖魔。

    那麼華生呢?

    她現在不在這裡,是死了,還是逃掉了,她為什麼要留下這樣的訊息呢?

    洛倫佐想著想著,感到了一陣面對未知的不安。

    他曾不止一次地面對過緘默者,那種怪物雖然可怕,但對於洛倫佐而言,還算不上致命的威脅,他或許無法徹底殺死這些怪物,但洛倫佐有信心從它們手底下生還,想必華生也是如此,可這一次不一樣。

    洛倫佐看向小巷的位置?目光又落回自己的房間上的窗戶?兩者之間的距離並不遠,也就幾十米而已?哪怕華生面對的是勞倫斯那樣的強敵?洛倫佐都覺得她有足夠的時間來到自己身邊,喚醒自己。

    可華生沒有這麼做?明明自己離她這麼近,但至始至終她都沒有向自己求救?而是留下這樣警告的字跡。

    洛倫佐握緊了拳頭。

    這只能證明一點?敵人很強大,強大到華生認為來找自己,會把自己也捲入危機之中,兩人加一起的力量或許都無法抵抗敵人的攻勢。

    現場沒有另一個人的蹤跡?只有一地的妖魔屍體?加上血字的警告,洛倫佐猜到了那個敵人的性質。

    是緘默者,但要比洛倫佐見過的緘默者要強大太多,他還記得雪耳曼斯筆記里寫的那些,知識是被詛咒的?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很多時候洛倫佐都覺得自己知道的夠多了?在瑪魯里他甚至還呼喚了緘默者降臨,可做了這些?他也沒有遭到緘默者的追殺,這一度讓他懷疑起了雪耳曼斯筆記的準確性?但仔細想想?又顯得合理了起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著像洛倫佐這樣的力量。

    他是一個特例,生還的特例,而特例就需要被特殊的手段處理。

    「所以華生你是發現了什麼嗎?發現了某個無比重要的信息,重要到你見到了宛如夢魘般的敵人?」

    洛倫佐低語著,寂靜的夜空下,從遙遠之地傳來的聲響打斷了他的思考。

    街道的盡頭響起陣陣鐵鳴,就好像有東西將狂風撕開,抬起頭看去,朦朧的霧氣後有著數不清的影子,它們速度飛快,下一刻便撞開了霧障,出現在洛倫佐的眼前。

    鐵蛇震開濕潤的水汽,緩緩停在了洛倫佐的身前,伴隨著蒸汽的奔涌,車門被打開,男人大步走出。

    「霍爾莫斯先生,又見面了。」

    高文穿著黑色的長衣,整個人就像夜裡的幽鬼般,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堅毅,好像一塊凝實的鋼鐵。

    「來的還不算慢。」

    洛倫佐點點頭,然後站了起來。

    淨除機關監控著這城市的每一處,設計之初,他們就準備把這裡作為堡壘一樣對待,在勞倫斯的預言裡,這或許會是人類堅持到最後的城市。

    「窺視者感應到了這附近的侵蝕,很強烈,但維持的時間很短暫,只有一瞬。」

    高文對洛倫佐說道,在觸發警報的一瞬間他就在來的路上了,這些情報都是後續通過通訊器在路上傳達給他的。

    「是的,現在已經平靜了下來。」洛倫佐說著看了一眼高文身後的士兵們。

    「新一批的快速反應小隊?」

    「是的,蘭斯洛特死後,這些就由我負責了。」

    高文點頭說道,這支小隊二十四小時待命,一出現異常情況會在第一時間抵達現場,就比如現在。

    「可我沒看到原罪甲冑。」

    洛倫佐看了看停在自己家門前的鐵蛇們,看起來不像裝載了原罪甲冑的樣子。

    「因為不需要,畢竟侵蝕源地點就在你家附近,我想在我們來之前你就會解決乾淨,我們來只不過是控制一下現場而已。」

    高文說著被洛倫佐帶到了小巷裡,剛踏進去一步,他便嗅到了沖面而來的血氣,透過模糊的陰影能看到一個又一個扭曲的剪影。

    「你看就是這樣。」

    「真的嗎?」洛倫佐有些懷疑。

    「假的,原罪甲冑調運起來花費的時間較多,它會在後續抵達。」高文面無表情地說道。

    洛倫佐神情怪怪地看著高文,他想了想,然後問道。

    「你這是……幽默感?」

    「伯勞說這樣的話,會比較容易和你相處。」高文回答。

    「那伯勞有沒有說過表情別太激僵呢?」洛倫佐看著高文那一臉的鐵意,實在是感受不到什麼幽默感可言,「別為難自己了,朋友,先處理一下這些吧。」

    洛倫佐說著率先走進了黑暗,他按照記憶中的路線踏步,踩在了尚未乾涸的血字之上,將華生留給他的信息抹除。

    沒必要把這些情報告訴淨除機關,洛倫佐獨享這份恐懼就足夠了,面對這樣的危機,知道的人越多,洛倫佐防禦起來越是費力。

    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就連最後的知情者也會在某一天消失,將這些秘密隱藏在無知的圍欄之後,好令羔羊們無知但幸福地活著。


    「常見的妖魔事件嗎?」

    高文看了一圈現場,就像一件無比普通的妖魔事件。

    「差不多,我在睡覺,突然感覺到了侵蝕的波動,然後我來殺了它們。」

    洛倫佐說,實際上他的解釋並不完美,劍刃與槍械可造就不出妖魔身上那些怪異的傷口,還有妖魔之間相互廝殺時,骨刺創造的傷勢,而且按常理來講,妖魔是不會內戰的。

    「這樣嗎?看起來沒太太的異常。」

    高文對洛倫佐很信任,畢竟洛倫佐是獵魔人,獵殺妖魔的專家,沒必要對專家的話起什麼疑心,而且這個專家對於妖魔向來都是深仇大恨那樣的,也不會突然做出什麼變節的行為。

    聽著高文令人安心的話,洛倫佐一時間都有種愧對大家信任的感覺,當然這些全是腦內沒譜的扯淡而已。

    洛倫佐最後檢查了一下,看看有沒有遺落的部分。

    「清道夫在來的路上,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高文對洛倫佐說。

    「嗯……不過也沒有什麼睡意可言了啊。」

    洛倫佐說著走出了小巷,望向城市夜空的盡頭。

    在那黑暗的最深處有黯淡的光芒在緩緩升起,它們就像灰白的勾線,勾勒出了城市與的輪廓,並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閃亮了起來。

    天亮了。

    「我去換件衣服,然後借我一輛鐵蛇,送我去永動之泵。」

    「我知道了。」

    高文知曉洛倫佐接下來的行程,重啟紅訊事件在淨除機關內可是一件大事,騎士長一級的人基本都知道這個事情了。

    不久後洛倫佐便返回了街頭,他穿起了經常出現的著裝,黑色寬鬆的大衣,帽檐壓的很低,陰影將臉龐完全地藏了起來,手裡拄著手杖,看起來極為平常。

    高文可不會以平常的目光看待洛倫佐,他很清楚在這寬鬆的大衣下必然藏著數不清的武器,在纖細的手杖之中,也有著足以斬斷血肉的堅韌鋼鐵。

    「我們出發吧……要通知伯勞一下嗎?」

    洛倫佐半個身子走進了鐵蛇之中,然後又探出頭來,向高文問道。

    「不用,鐵蛇會載著你先去接伯勞,你們會一起抵達永動之泵。」

    「聽起來還不錯。」

    車門迅速地閉合,伴隨著泛起的蒸汽,鐵蛇沿著街頭的鐵軌疾馳,朝著地平線盡頭的微光行進。

    ……

    「所以,就是出於這種理由?」

    昏暗的車廂內男人用著無法接受的語氣說道,他頭上頂著可笑的睡帽,身上卻穿著整齊的衣裝,看樣子就像被人強行從溫暖的床鋪里拽出來一樣。

    「不然呢?」

    洛倫佐撇了一眼被鐵絲網防護起來的車窗,整個舊敦靈都隨著日出,在不斷地甦醒過來,洶湧的蒸汽從街頭的角落裡噴發,就好像有巨人在用力地呼吸一般。

    「都那個樣子了,我總不能回到屋子裡,躺在床上發呆吧,倒不如早點把事情解決掉。」

    洛倫佐把視線移回了昏暗的車廂內,在把現場交由高文處理後,洛倫佐實在找不到什麼睡回籠覺的理由,故此他提早開始了一天的行程。

    「你不需要休息,可我需要啊!」

    伯勞聲嘶力竭地喊道,大概是過於氣憤,他一把抓下頭頂的睡帽,用力地丟在地上。

    「只是提前幾小時上班而已,沒什麼吧?」

    看著伯勞這十分暴躁的情緒,洛倫佐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傢伙居然有起床氣。

    「提前幾小時?我深夜才下班啊,我才剛睡著沒幾個小時啊!」

    伯勞忍不住地吼道,隨著高盧納洛與英爾維格之間局勢的緊張,淨除機關也在這沉悶的氣氛下忙碌了起來,對於下城區的把控被加嚴,嚴查每一個偷渡進其中的異鄉人,而為了這些伯勞已經加班好幾天了。

    他現在就像一個被黑心公司壓榨的可憐員工,不過伯勞本身就算得上一個「管理層人員」,結果就連他這樣級別的人依舊會被更高級別的人支配。

    「這種事你要習慣,伯勞,不過真沒想到啊,你居然住的這麼近。」

    洛倫佐根本沒有聽伯勞的抱怨,他要是能聽才是真見鬼了。

    幾分鐘前鐵蛇停在了離下城區不遠處的一棟樓房前,那時洛倫佐才意識到這裡是伯勞真正的居所,不過想一想也對,伯勞這種傢伙怎麼可能會在危險的下城區中安然入睡呢?想必樓房之下一定有密道直達下城區內,白天伯勞便穿過那裡,成為控制下城區的國王,夜裡則摘掉面具,回到平靜之中體會著難得的安寧。

    當然這一切都被洛倫佐打破了,當他衝進伯勞的房間時,從床上驚醒的伯勞表情有趣極了,可以稱得上是花容失色。

    「啊……所以是又有妖魔出現了嗎?真不湊巧啊。」

    伯勞抱怨了一陣後冷靜了下來,他靠在椅背上,看向被鐵絲網包裹的車窗。

    鐵蛇背對著升起的陽光而行,越過逐漸甦醒的高樓與街道,抵達了一個死氣沉沉的世界。

    工業區依舊是記憶里的樣子,這是一片荒蕪的大地,地面上有著數不清的大型機械設備,它們有的還在運作,轟隆作響,把礦石從堅固的土質下挖出,有的則落滿了灰塵,匍匐在灰白色的岩石之上,如同一個個死去的巨人們,狂風腐蝕了它們的血肉,露出了其下鋼鐵的骨骼。

    遙遠夜幕殘餘的位置上,有升騰的濃煙直通天地,在濃煙的下方是從不熄滅的爐火,仿佛是來自地下的群星,照亮了前進的軌跡。

    「托你們的福,機械院很久沒這樣全力運作了,它們上次這樣還是在光輝戰爭期間。」

    伯勞感嘆道。

    陣陣汽笛聲起,火車承載著礦石駛過灰白的群山,步入燃燒的機械院中,然後攜帶著嶄新出廠的機械設備離開。

    它們都被墨綠色的鐵箱所封存,上面貼滿了各種警告的標識,即使不了解這些的人,在看到第一眼時都會清楚其下藏著的是尚未燃起的戰火。

    「你們早有預備?」

    洛倫佐看著這些,神情也不由地沉重了起來。

    「準確說是上頭的大人物們早有預備,你是不知道這幾天三代甲冑的產量有多高,據說這幾天的產量便抵得上我們之前得總和了。」

    伯勞擔憂地搖搖頭,然後對洛倫佐說道。

    「你說的對,這東西用來對抗妖魔的話,會是一件十分優秀的武器,可當它面對人類時,便會是可怕的屠宰機器。」

    洛倫佐沒有回應,他之前一直在擔心這樣的事件發生,他以為自己有能力控制這一切,但實際上他還是太天真了。

    可這一次他卻抱有著一個不同的想法,一個依舊有些天真的想法,末日的妖魔再度在眼前閃現,或許……或許這些武器不是為了對抗人類呢?說不定它們也是用來對抗妖魔呢?

    洛倫佐這樣想著,鐵蛇停下了。



第六章 紅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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