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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朝露九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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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德仁怎麼說也是個在刀頭上打了多年滾的人,憑著直覺便發現自己身處險境。\\www。qΒ趕緊打了個哈哈,乾笑著補充道:「若是那樣可就太好了。你們親師兄弟一南一北互相照應,用不了多久,黎陽倉就會落入咱們瓦崗軍手裡!」

    李密也是個警覺的人,發現王德仁的話說得很牽強,旋即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笑著搖了搖頭,故作淡定地說道:「那敢情是好。咱們瓦崗軍又添一員智勇雙全的大將。只可惜,家師近年來行蹤飄忽,讓我這個關門弟子想盡一份孝心都找不到機會。沒憑沒據的,又怎好到巨鹿澤去相認呢?」

    「哦————」王德仁慢慢踱開幾步,手捋鬍鬚做瞭然狀。「既然密公是關門弟子,想必江湖傳言是以訛傳訛了。唉!這幫沒準屁股眼的傢伙,害得我空替密公歡喜一場!」

    「也不完全是白忙活!」轉眼之間,李密說話的語氣和語調都已經恢復了正常。笑了笑,帶著幾分鼓勵的口吻說道:「由此可見德仁真的把瓦崗山當成了自己的家。不像某些人,總把這裡當做渡船,時刻想著找個順眼地方下去。」

    「承蒙密公瞧得起王某,王某豈敢不效死力?」王德仁被誇得臉色微紅,笑呵呵地自謙,「只是王某本事實在有限,無法為咱們瓦崗盡更多的力氣。否則,定然要衝下山去,宰了張須陀老賊,幫弟兄們把眼前這口惡氣先給出了?」

    「也不急在一時。隋室將傾,張須陀即便本事再大,也不過是根強撐著大梁的獨木而已?」李密聳了聳肩,文縐縐地點評。「只要我瓦崗群雄抱成團,死戰到底。假以時日,此漲彼消,攻守之勢必異!」

    這兩句話用詞太雅,王德仁聽不大明白。眨巴眨巴三角眼睛,乾笑著回應,「嗯,此話說得有道理。到底是密公,三言兩語就說到點子上了,很多事情我原本怎麼想也想不透,密公信手一撥,便就像撥開了烏雲般…….」

    「哈哈,哈哈!」李密被逗得開懷大笑,「德仁什麼時候也學會拍馬屁了?弄了這麼多好話來哄我。李某隻是不忍見天下百姓受**之苦,勉強想爭一爭而已。若是四海清平,李某樂於採菊東籬下,過幾天優哉游哉的日子!」

    採菊東籬下,幽然見南山。如果王德仁讀過書,一定能聽懂李密所引用的典故。亦會被對方高遠的志向和淡薄的功利心所感動。只可惜王德仁是個老粗,名姓中的三個字僅僅能認出第一個來,剩下兩個組合到一起勉強讀得出,拆開後就大哥不認識二哥了。所以也接不上話茬,只是眨巴眨巴眼睛,愣愣地道:「採菊,密公很喜歡菊花麼?徐三爺的屋子外就種了一大片。剛剛開過,看上去很漂亮。不過那東西開起來藥性氣太重,我聞著就頭疼。不過,聽人說泡茶很好,可以明目,下火……」

    「如果做成枕頭,還可以治失眠!」李密發覺自己一番高山流水全彈給了牤牛聽,哭笑不得地打斷。「咱不提菊花了,來年我有了時間,也在房前屋後種幾棵。對了,你聽誰說程名振是我師弟的?這話靠譜麼?」

    話題終於又繞到了程名振身上,王德仁略微沉吟了一下,小心翼翼解釋:「也是趕巧了,我麾下有個嘍囉,以前在館陶縣當過小跑腿的。張金稱破館陶時,他見機得快,躲在死人堆中間保住了一條小命兒。據他自己說,本來周家買通了牢頭,準備將程名振偷偷做了的。誰料被監獄裡有個姓段的瞎子楞給制止了!」

    「那段瞎子不也是囚犯麼?怎麼有這樣大的面子?」沒等王德仁說完,李密皺著眉頭插了一句。

    「是啊,屬下也是這樣問的?」王德仁偷偷看了看李密的臉色,故作愚魯地回答。「要是程名振死在監獄裡,館陶縣不是就保住了麼?結果那個小傢伙說,段瞎子是有名的神算,不但鐵嘴鋼牙,言出必中。而且能指點大夥發財的路子,說哪裡有寶貝可挖,大夥照著做,肯定能挖出來些東西來!」

    「貪不義之財,該死!」李密冷笑一聲,恨恨地奚落。(手機閱讀16k.cn)

    「屬下也這麼說。但那些衙役們都是些什麼人啊,哪有密公您老這般見識。他們貪圖從段鐵嘴那邊套發財的路子,就把程名振給放了。隨後程名振就為了報答段鐵嘴的恩德,拜了他老人家當師父。後來館陶城破,程名振做了巨鹿澤九當家。段瞎子卻沒跟著程名振去享清福,而是提前一步,趕在張金稱入城前像個鬼影子般消失了。這時候,倖存下來的衙役們才發覺段瞎子是個世外高人。然後再四處打聽,又聽說那些財寶是傳說中綠林道總瓢把子王……」

    「道聽途說,怎能當得了真!」沒等王德仁把話說清楚,李密又非常不屑地打斷。「家師金盆洗手之前以推翻大隋,救黎民百姓於水火為己任,衣不重葛,食不重味,哪裡會有什麼余錢留下來。即便有,當時他身邊那麼的老弟兄,一人一把,也早瓜分乾淨了,哪輪得到旁人惦記?唉,這些人啊,就是喜歡弄些捕風捉影的事情,總想著自己有朝一日能發大財。卻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真的發了大財,有那個命去享受麼?」

    「密公說得有道理,密公說得有道理!」王德仁繼續點頭,像小雞啄米般對李密的話表示贊同。「我本來還想著,如果真有這筆錢,起出來後剛好給瓦崗軍做軍費。現在想想,如果傳言為真的話,這麼多年來,得多少人沒日沒夜地惦記著,怎可能再落到咱們手裡?」

    「德仁這樣想就對了。咱們瓦崗軍崛起乃天命所歸,眾望所歸,缺了錢,自然可以到朝廷的府庫中取,沒必要整些錦上添花的累贅。否則,未免讓天下英雄笑咱們小氣!」李密伸手拍了下王德仁的肩膀,笑呵呵地鼓勵。

    他雖然沒用什麼力氣,王德仁卻被拍了個趔趄。二人一下子都愣住了,對望了幾個呼吸,才同時大笑了起來。「看我這身子骨,真夠賤的,讓密公一拍,立刻就找不到北了!」王德仁於安全距離上重新站穩,笑呵呵地自我解嘲。

    「德仁想必是最近操勞過度,所以腳下失了根!」李密退開半步,用笑聲和關心的言語化解眼前的尷尬。

    二人其實心裡都明白,剛才一番話,彼此之間都留著幾分後手。但以二人的聰明,都小心翼翼地保持了最後一層窗戶紙,誰也不搶先去戳破。因為那樣做對雙方都沒什麼好處,只會白白便宜了不相干的傢伙。

    「密公的傷勢養得如何了,需要我幫忙去弄些緊俏藥材麼?」笑過之後,王德仁猛然想起了般,關切地詢問。

    「已經不妨事情了。只是最近又見了風,傷口有些腫脹。!」李密擺擺手,非常客氣地回答。

    「那我去找些消腫化淤的草藥來!」王德仁撂下一句話,立刻準備付諸行動。

    李密見對方要藉機開溜,趕緊出言阻攔,「德仁別費心了,藥材我這邊倒是齊全。你的這份情誼,李某心裡時刻都會記得!」

    王德仁向外邊看了看,察覺到附近並無異常動靜。笑著停住腳步,低聲道:「那密公還有什麼吩咐麼?我上山有一陣子了,再不回去,弟兄們難免會瞎想!」


    李密又楞了一下,砸吧著話中的滋味應付,「沒什麼事情。好久不見德仁了,總想多聊幾句!」

    自從幾個月前瓦崗軍在李密的指揮下被張須陀打得潰不成軍後,他身上的神秘光環已經大幅減弱。特別是以程咬金、單雄信、徐茂公等人為首的瓦崗內營,即原班瓦崗兵馬,對他盲目擴張,弄來大批三山五嶽的豪傑,看上去聲勢雄壯,實際上卻削弱了瓦崗軍實力的作為甚是不滿。私下裡總是自行其是,對他這個二當家的命令陽奉陰違。

    在此爭奪瓦崗寨領導權的關鍵時刻,李密無論如何也不敢再失去王德仁等外來投奔瓦崗的寨主們之擁戴。這些綠林豪傑本領和見識都有限,但架不住人多勢眾。將他們牢牢地掌控在手裡,就能逼迫著徐茂公等人為了顧全瓦崗山的大局而不敢輕舉妄動。

    對於王德仁等輩來說,李密亦是一面不可拋棄的旗幟。只有李密在,大夥才能團結起來,跟以徐茂公、程知節、單雄信等人為首的瓦崗內營分庭抗禮。否則,紀律嚴明,戰鬥力不亞於大隋官軍的瓦崗內營根本不會將他們這些外來戶看在眼裡。想整編就整編,想分拆就分拆,說是為了大夥的將來著想,實際上卻讓大夥成了無本之木,早晚會被人收拾掉。

    雖然互相之間離不開,但此刻的王德仁,顯然已經不再是剛率領部眾前來投靠的王德仁了。那時他被房彥藻的言語所動,堅信李密乃下一任中原之主。跟在李密之後,自己便是開國元勛,從此可以擺脫強盜的惡名,為子孫後代換來享受不完的榮華富貴。可到了今天,當初那些不切實際的狂熱想法已經漸漸被現實擊得粉碎。王德仁慢慢發現,所謂天命,是需要無數人命向上堆的。李密日後有可能是真命天子,有可能坐北朝南,稱孤道寡。而自己卻十有**看不到那一天,十有**要成為別人爬上高位的墊腳石。

    他不甘心被人這樣利用,待榨乾利用價值後就像破抹布一樣扔掉。但一時卻找不到方式全身而退,先前帶到瓦崗山來的那些錢財和弟兄們也無法完全帶走。這種虧本的買賣令他夜不能寐,所以他才借著探聽程名振和李密之間關係的機會投石問路,看有沒有可能從傳說中的寶藏裡邊分一杯羹,多少挽回些投奔瓦崗軍後的損失。

    賓主二人都心懷鬼胎,接下來的交談自然是寡淡至極。雜七雜八地聊了很多沒有用的閒話後,李密清清嗓子,笑著叮囑道:「德仁,有些荒誕不經的傳言,你我聽聽也就算了,千萬別……」

    「密公放心好了!」王德仁搶著打斷,「我這個人你還不了解麼?沒什麼心眼!今天聽別人說一嘴,明天也就忘了。不過……」他砸吧砸吧嘴裡的茶葉沫,意猶未盡,「那程小九倒真是個人才。當日隔著二百多步遠,居然一箭能射過金錢眼。」

    程名振當眾射箭占卜,讓房彥藻下不來台的事情,李密早就聽人匯報過了。雖然作為靶子的金錢遠比普通銅錢大,程名振當時用的也是特製的輕箭,射程雖然遠,實戰時卻派不上什麼用場。但畢竟他射箭時說的那些話太能蠱惑人心。如果不謹慎處理的話,說不準將來便是一個極大的隱患。

    想到此節,李密輕輕皺眉,「我知道,他乃大隋將門之後,自幼練就了一身好本事。但……」

    「密公誤會我的意思了!」王德仁察覺李密話語中的戒備,立刻大聲解釋:「我的意思其實是說,他如果能到瓦崗來,可以幫上咱們很大的忙。我聽人說,最近他跟張金稱不太對付。如果咱們派個能說會道的招攬一下,說不定…….」

    「我知道,那廝最近跟張金稱鬧翻了!」李密想都了想,很肯定地打斷。話音落下,他旋即發覺自己這樣說跟前邊的**有些矛盾,笑著解釋道:「嗨,我病著不是沒事幹麼,所以就讓彥藻每天把外邊發生的事情講給我聽。程名振跟張金稱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聽說了麼?」

    「我也僅僅是聽說過一點點,還不知道真假!。」王德仁心裡偷笑,嘴上卻不得不跟著李密一道做戲,「密公關注的全是天下大事,哪像我,就喜歡打聽些雜七雜八的小道消息。我聽人說,張金稱這回出兵,搶遍了清河全郡,卻沒帶著程名振。但是半年前,他們兩個可不是這個樣子。那時候張金稱恨不得把程名振捧到手心裡,大事小情都跟姓程的商量後才會去做!」

    「嗯!」李密低聲沉吟,做出一幅思考的模樣,「也可能是張金稱留著他看家吧,唉,這千里之外的事情,傳來傳去就變了味道,誰知道哪一句是真的!。」

    「看家的是薛老二!」王德仁繞不過李密,只好儘快把迷霧撥開。「並且程名振的旗號上沒了「張」字,而是打上了「洺州」二字!」

    「那想必是翅膀硬了,準備自立門戶了!」李密沉吟著點頭,目光卻在沉吟中漸漸發亮。早在王德仁沒來之前,他和心腹們就在討論關於洺州軍的話題。就目前的局勢來看,洺州軍只要稍稍向南挪動挪動,便可以再度威脅到黎陽倉。而黎陽倉乃屯糧重地,一旦受到威脅,朝廷必然要做出反應。屆時距離黎陽最近的張須陀肯定要奉命渡河北上,瓦崗軍所面臨的困境立刻迎刃而解。

    但想完成這一步戰略舉措,程名振的態度則不得不考慮。從手中所掌握的情報上分析,李密私下認為程名振有可能真的是自己的小師弟,並且受了那個倒霉師父的影響,對自己恨之入骨。他不想被這樣一個年輕的敵人仇視,亦不想失去師父留下來那筆足以武裝起一支規模龐大的隊伍的財富。更不甘心那筆財富最終便宜了別人,自己一文錢也撈不到手。可有些話,即便是跟房彥藻和王伯當,也是不能說得太明白的。在李密自己眼裡,這世界上根本沒有財富買不到的東西。一切都可以用價值衡量。朋友不會為了一百文肉好相互出賣,換成一千文,一萬文,一百萬文,乃至一百萬吊呢?結局就很難預料。

    如果讓這個冒失鬼去?看著躍躍欲試的王德仁,李密心中暗自思量。此輩肯定是有所圖,但其無論能力和智力都不值得一提。派他去火中取栗,自己坐享其成,其實是個相對穩妥的主意。即便失敗了,自己也不會損失什麼。萬一成功,自己還可以花費最小的代價將收穫搶回來,據為已有。

    「眼看著張金稱的勢力越來越大!」就在李密反覆思量的時候,王德仁又主動提議。「洺州軍的駐地,就在巨鹿澤旁邊,張金稱日後肯定容不下他們。所以,程名振必然要找個大靠山依仗,而以咱們瓦崗軍和您蒲山公的名頭……」

    簡直是瞌睡有人送枕頭。李密心中大喜,笑著打斷:「德仁之言正合我意。你跟程名振熟,又曾經在林慮山呆過,在那邊素有些聲望。不妨替我跑一趟。」

    「願為密公效勞!」王德仁目標達成,笑著拱手領命,「可張須陀那邊……」

    「這個不成問題!」李密非常自信地擺手,「周文舉招兵回來了,可以讓他接替你。我一會兒就去跟大當家說,他肯定會同意。畢竟你這一去,也是為了咱們瓦崗軍。」

    沒等王德仁離開,他想了想,又迅速補充道:「讓彥藻和伯當陪著你去,路上萬一遇到麻煩,他們兩個也好幫你出出主意。對了,還有王,那個王二毛,他不是程名振的舊交麼?我去徐茂公那邊將他要過來,你們三個一道帶兵過河。我在這裡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諾!」王德仁大聲答應。心裡暗罵李密狡詐,派自己做事還要遣人在旁邊監督。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濃,仿佛占了很大便宜般,慨然保證:「密公儘管放心,勸不得程名振歸順瓦崗,王某決不回來見你!」

    「你沒機會回來見我了!」李密心裡暗中決定,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慈祥。

    「老子才不會回來給你當墊腳石呢!」王德仁心中也做好了打算,準備藉機開溜。李密手中沒多少嫡系兵馬可派,王伯當和房彥藻兩個頂多帶一千護衛隨行。而他自己手中有兩萬弟兄,兩萬人對付一千人,那還不是一碟小菜麼?

    這樣想著,他的目光向窗外看去。遠處,正值秋好,河山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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