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人和人,沒法比(1 / 1)
「孫教授,麻煩找人按壓。」吳冕抽出微導絲,轉身下台。
他摘了做手術用的無菌手套、脫掉手術衣,卻又直接拿了助手沒穿的那件無菌衣,又戴上一副手套,走了出去。
這是……難道冕少的秘訣是只要在手術室,就無時無刻不處於手術狀態,這樣會讓自己的手術技巧勇猛精進?孫剛又想多了。
「冕……吳老師,術後又什麼注意的麼?」孫剛虛心請教。
「沒有,明天中午12點後就可以下地了。」吳冕用戴著無菌手套的手扶了扶墨鏡,說道,「回普通病房就行。」
說完,他問道,「丫頭呢?」
「希子?她還沒回來。」
吳冕走出操作間,走廊里隱隱能聽到另外一個操作間裡傳出來楚知希熟悉的聲音。
聲音溫和、輕柔,像是一縷春風般。
臉上像是岩石一般的表情鬆動少許,每一步邁出去從70cm變成了72cm。
「侯老師,手腕再低一點,22°。嗯,這樣就行,進的時候角度向右側傾斜一點點。」
「好,再柔和點,別著急。我知道您披著鉛衣已經很累了,堅持一下。」
「在血管分叉前面稍等等,這裡的角度還要調整。」
吳冕走了進去,楚知希側頭嫣然一笑,雖然戴著口罩,卻依舊笑的天真爛漫,滿山鮮花盛開。
「忙著呢。」吳冕沉聲說道,見楚知希從操作台前的椅子上站起來,他徑直走過去,大咧咧坐下。
背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摘下墨鏡。
楚知希微涼的指尖壓在太陽穴上,開始給他按起來。
「哥哥,用不用再加點力?」
吳冕沒說話,堅硬的岩石又柔軟了少許。
「什麼?」此時對講器里傳來侯鏡如的聲音。
「侯老師,不是和您說話。您現在仔細看微導絲的位置,拇指頂住食指和中指的縫隙,向下輕輕捻1/3。」
侯鏡如這次沒有按照楚知希所說的做,而是側頭看了一眼。他赫然看見那個水平高超,話語溫和,傳說中的楚知希已經站起來,正在給……
我勒個去!侯鏡如心裡有些驚駭,不過旋即想到坐在操作台前閉目養神的年輕人應該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那位吳冕?
最早知道吳冕,還是在一次手術過程中的閒聊里,那都是小十年前的事兒了。
當時同事說協和出了一個天才少年,不到20就博士畢業,手術做的那叫一個漂亮!
天才麼?當時侯鏡如並沒有當真。
一般越是天才,就越是容易憤世嫉俗。學校學到的東西能用到社會上?尤其是這些腦子不知道怎麼長的天才們,特別容易看破紅塵,最後要麼變成普通人,要麼直接出家。
不過這位可和別人不一樣,他不是流星,而是一顆耀眼的彗星……甚至可以說是恆星般的存在,一直在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一項項頂尖難度的手術、課題被攻克,從外科到介入,從臨床到基礎,似乎就沒他做不到的事情。
再幾年後,做手術的時候聽到的更多則是吳冕培養的助手的消息。
當時大家還說,看看人家玩的多高端,助手都要養成,還養了一個天才美少女。
在老人家下了評語,認可吳冕是國內外科未來領軍人物之後,這小子沒幾個月就出了國,杳無音訊。
沒想到今兒在黑山省的省城遇到了。
原來鄉鎮醫院的醫生是冕少,那就合情合理了。這種難度的手術,就說鄉鎮醫院沒誰能做下來麼。
有些吃驚,但侯鏡如心裡更多的則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自己在苦哈哈的做手術,那位被稱為冕少的年輕人把操作間當成了休息室,還有人專門給按摩……還是位外科聖手……
侯鏡如只看了一眼,就情不自禁的走神了。
到哪去說理!
「侯老師,微導絲該往下走了,我剛剛和您說的……」溫和俏麗的聲音傳進來,侯鏡如怔了一下,後背冷汗馬上出來。
剛才楚知希說什麼,自己一句都沒聽到。
「呃……是這樣麼?」侯鏡如開始自己給自己找台階。
「不是,您的右手拇指略微用力,向下捻動。」
侯鏡如按照楚知希的說法,小心操作。克服血流影響,微導絲如履薄冰的一點點向前,然後以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竟然莫名「拐」進血管里去了。
我去……這是怎麼做到的?侯鏡如見微導絲竟然進去了,心中驚訝大過喜悅。
微導絲進去,手術就做完了一半。八個多小時拿不下來的手術,就這麼成了?
這特麼的……
自己怎麼說也是國內神經內科介入領域有頭有臉的人……他剛一走神,右手往裡送了送微導絲,習慣性的把尾端遞給助手。
助手一邊扶著微導絲,一邊準備微導管。
不知道是累了還是情緒過於緊張,侯鏡如的動作稍大,微導絲一滑,又從血管里出來了。
麻痹啊!侯鏡如差點沒崩了。
「呃,侯老師,您要麼先歇歇?手術大概還得兩個小時。」楚知希說道。
侯鏡如咬著後槽牙說道,「不用,咱們繼續。這次是我不好,一個不小心,不會再出現了。」
這種「事故」是介入手術台上最低級的失誤。
要是侯鏡如帶的博士生出現這種失誤,他肯定把博士生罵的狗血噴頭,然後打到角落裡。以後只要在自己手下,就別想著上手術,一輩子都別想!
可是輪到自己頭上,侯鏡如只能無可奈何。他收斂心神,不去想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事情,開始專心手術。
微導絲再次順利進入,只是這次和上次略有一點小區別。侯鏡如沒敢多想這兩者之間的區別以及為什麼操作會有少許不同,現在是努力記住每一點細節,等回去後再琢磨。
微導管進入,造影,栓塞。第二根畸形血管,按部就班的一點點做,雖然不是很順暢,但能做和不能做之間的區別大了去了。
手術做完,最後一次造影,動靜脈瘺已經被完全徹底封堵住,手術效果相當好。
侯鏡如站在手術台的右側,看著對面的屏幕,心生一絲感悟。阻擋自己有幾年的技術上的大山似乎開始鬆動,回去好好琢磨,要是有可能,應該能更上一層樓!
到時候……侯鏡如忽然想到一件事,怔住了。
吳冕好像之前在做急診,他什麼時候做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