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剮刑(1 / 1)
陌刀手接敵了。
丁原瞪大眼睛,嘴裡發出喲喲喲的聲音,雙拳緊握。
「要勝!勝!」馮韶就像是個賭徒,雙目通紅,脖子前伸。
阻截是此戰最關鍵的所在。
必須阻攔住北疆軍的前進步伐,兩側的突襲才有力。
所以,馮韶把最精銳的麾下都派到了第一線。
將領是他的心腹,出發前說了,「下官這條命,沒了。懇請詳穩轉告,善待下官的妻兒!」
馮韶當時的答覆是:「老夫親自照料,當做是一家人。若是出了差池,老夫當死於楊狗之手。」
死於楊狗之手,這個誓言也太毒了!
心腹一下就釋然了。
「開始了。」
前方,守軍開始小跑。
對面,陌刀手們止步。
「舉刀!」
唰!
陌刀高舉。
將領嘶吼,「斬!」
刀光閃過,把陽光也斬為兩斷。
前方,鮮血就像是地底下擋不住的泉水般的,勐地迸射了出來。
肢體飛舞在半空中,還有幾顆腦袋,帶著驚愕之色,搖搖晃晃的砸在地上。
「斬!」
陌刀手們齊齊上前一步。
陌刀揮舞。
前方,再度倒下一排。
「斬!」
陌刀手們一步一步的往前推進。
「詳穩!」
一個將領絕望的道:「我們擋不住!」
丁原紅著眼,「不!詳穩,老夫請命!」
砰砰砰砰砰砰!
長街兩側,許多石屋開門了。
那些百姓沖了出來,嚎叫著,看到北疆軍確實是沒有殺人的意思,就哭喊著,指著自家,說裡面有守軍。
「等著。」
北疆軍的手段很簡單,扔毒氣彈,然後等著。
那些被熏的受不了的守軍衝出來,被一一斬殺。
逃出生天的百姓跪在地上,衝著曾經的敵人哭,就像是找到了歸屬般的。
「太特麼荒謬了。」
楊玄搖頭,「可見守軍不得人心。」
回來的韓紀說道:「這些百姓本就是被強制遷徙而來,心中不滿。此刻得知守軍想帶著他們一起死,自然就翻臉了。」
老賊低聲對屠裳說道:「老屠,你的家傳兵法比郎君的如何?」
屠裳默然。
「說說。」老賊擠兌。
「老二回來了。」屠裳指指前面。
王老二拖著一串人頭回來了,滿身是血,興奮的不行。
「郎君,三十三顆!」
艹!
楊玄乾咳一聲,「回頭算賬。」
寧雅韻說道:「要不,再找一個衛王?」
「冤大頭難得啊!」楊玄有些唏噓。
「那不給了就是。」
「這不是錢的問題。」
「那是為何?」
「就是個默契,老二覺著自己是在幹活,沒白吃白喝。」
「什麼意思?」
「那些錢,他都交給了怡娘幫他保管著,上次阿梁出生,他送出了一半錢財。
我不收吧!他就這麼眼巴巴的看著我,說是給小侄兒的。
那眼神,純淨的讓我……自慚形穢。」
寧雅韻嘆息,「難怪你對他這般親切。」
「人心從來都是相互的,單方面的長久付出,遲早會出問題。」
「包括主公和屬下?」
「對。」
韓紀說道:「看,敵軍有潰敗之意。」
楊玄笑了笑,「從百姓的家門打開的那一刻,此戰,我便勝了,下面的不過是玩兒罷了。
我說一個時辰要見到守將,甄斯文怕是會給自己定個目標,大半個時辰內結束此戰。」
寧雅韻問道:「確定?」
楊玄點頭,「我深信不疑。」
……
「半個時辰之內,耶耶要看到守將!」
甄斯文已經頂到了第一線,一腳踹開抱著自己的下屬,喊道:「跟著我來!」
陌刀手們齊齊揮刀,鮮血濺了他一臉。
甄斯文不管不顧的就是當頭一刀。
「殺!」
他的招數就是沒有招數。
戰場上格擋是沒有前途的,就是比誰更快。
「殺!」
甄斯文一人一刀,竟然漸漸突前。
他渾然忘我的往前衝殺,陌刀手們都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這人不是文官嗎?
怎地殺敵比咱們還狠?
「跟上!」
有人大吼。
陌刀手們加快了速度。
推進的速度越來越快。
甄斯文廝殺到了半途,勐地抬頭。
好累啊!
他一怔,先前的廝殺經歷歷歷在目。
那是我乾的?
想到幾次險些中刀,甄斯文不禁顫慄了一下。
「半個時辰!」
有將領高喊。
是啊!
這是我的要求!
前方,一個高大敵軍軍士獰笑著衝過來。
斯文,穩住!
甄斯文雙腿顫抖了一下,然後,空白了一瞬。
老子就揮刀!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橫刀切入身體的感覺很舒坦。
老子又活過來了!
甄斯文覺得勇氣再度充斥著身體的每個角落,喊道:「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
廝殺就是這樣,當你順風順水時,你會覺得渾身的力氣用之不竭。
而當你處於逆風時,你會覺得每一次舉起兵器都是負擔。
連帶著你的腳步都會沉重無比。
所以,這便是以少勝多的關鍵所在。
那些數百破數千的戰例,難道真是那數百人所向無敵?
非也!
是因為那數千人失去了勇氣。
逆風,便是因為失去了勇氣。
失去勇氣的軍隊,就像是待宰羔羊。
在這等時候,只需一個人的崩潰,就會帶來全體崩潰。
甄斯文勐的蹦起來,一刀斬殺當面的對手。
他看看敵將距離自己僅僅十步開外,心中不禁狂喜。
接著,他熱血奔涌,竟然撿起一顆人頭,奮力往前方扔去。
人頭晃晃悠悠的越過敵軍最後的陣列,掉在地面上,翻滾幾下,到了丁原的腳邊。
死亡,從未這般近過。
甄斯文振臂高呼,「殺啊!」
他的雙眸中血紅一片,咬牙切齒的持刀衝上來。
當年的敵軍看著他,突然轉身就跑。
第一個崩潰的,出現了。
接著,一個,又一個!
「敵軍敗了!」
甄斯文不失時機的高喊。
「敗了!」
敵軍全軍崩潰。
「跑啊!」
丁原轉身就跑。
馮韶剛轉身,甄斯文就撲了上來,一刀背敲在他的嵴背上,接著一腳踹倒。
馮韶趴在地上,剛想翻身,甄斯文踩在他的背上,高舉橫刀。
雙目通紅。
「我北疆軍……」
無數手臂和兵器在揮舞。
在嘶吼。
「威武!」
馮韶被帶到了楊玄那裡。
「跪下!」
兩個軍士踹著馮韶的膝窩,可馮韶卻堅持著不肯跪下。
「是條漢子!」楊玄贊道:「我,最喜歡好漢子!」
林飛豹來了,「郎君,老夫來伺候此人。」
楊玄點頭。
林飛豹過來,單手提起馮韶,另一隻手拍去。
啪!
卡察!
啪!
卡察!
「嗷!」
林飛豹就用單純的肉身力量,每一巴掌下去,必然拍斷一截骨頭。
「老夫說了……」
骨折的痛苦沒經歷過的不知曉,能讓人痛徹心扉。
而多處骨折的痛苦疊加,什麼好漢子,都變成了繞指柔。
楊玄搖頭。「繼續!」
「啪!」
「啊!」
慘嚎中的馮韶突然恨上了丁原,若非是這個蠢貨,自己哪裡會受折磨?
「是丁原,是他令人喝罵你的母親。」
楊玄眯著眼,「找到他,我要活的。」
林飛豹把馮韶丟給張栩,「你繼續!」
他轉身,撿起鐵棍子,一人走進了依舊紛亂的城中。
北疆軍成群結隊的在城中搜索潰兵,見到他紛紛行禮。
他們都知曉,這位是副使大人身邊的護衛統領,從出現的那一天開始,幾乎就沒離開過副使的身邊。
這是心腹中的心腹。
呯!
一扇房門被撞開,接著一個毒氣彈被丟了進去。
咳咳咳!
十餘軍士沖了出來。
其中一個衝到了林飛豹身前。
鐵棍子輕輕擺動,那腦袋就像是瓜果般的,呯的一聲,炸裂了。
林飛豹腳步不停,一直走到了先前馮韶等人站立的地方,問一個軍士,「敵將何在?」
每逢廝殺,必然是林飛豹帶著虬龍衛在關鍵時刻為全軍打開口子,所以軍士很是恭謹的道:「就在前面,圍住了。」
「好!」
林飛豹準備過去,軍士說道:「林統領,小人帶你去吧!」
林飛豹頷首,「多謝了。」
「您客氣了。」
林飛豹一邊走,一邊想著當年的黃氏。
懷上孩子,對於宮中的女人們來說就是一件大喜事兒。
彼時孝敬皇帝已經被廢掉太子之位,且被幽禁著。所有人都知曉,新帝登基之時,便是孝敬皇帝倒霉之日。
孝敬皇帝倒霉,他的女人們也不會好過。
廢太子妃不會死,有孩子的女人也不會死,且待遇還算是可以。
也就是說,孩子就是母親的附身符。
到了那一日,林飛豹早已不在宮中,後來他聽聞,毒酒送到,孝敬皇帝令黃氏一起飲,黃氏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只是要求再給楊玄餵一次母乳。
這樣的女人,值得尊敬。
他知曉郎君對生母的情義,那一次他看到過,郎君祭奠時,把孝敬皇帝的牌位擱一邊,隨意的不像話。但卻鄭重的把黃氏的牌位放在中間,跪下,神色孺慕的低聲說著些什麼。
主辱臣死!
林飛豹握緊鐵棍子,走到了被圍著的石屋前,「閃開!」
甄斯文回身,「黃統領。」
林飛豹說道:「這裡,老夫來。」
甄斯文說道:「裡面五十餘守軍,都是悍卒……」
「都退開。」
甄斯文點頭,揮手,大門前的軍士們避開。
「可是要勸降嗎?」
有人問道。
林飛豹走到了大門前。
抬腳。
呯!
大門就像是被洪荒巨獸給拍了一下,整扇門飛了進去,兩個站在後面的敵軍悍卒被門板拍倒在地上,只有出氣,沒有進氣。
一腳之威!
看的甄斯文不禁贊道,「了得!」
林飛豹走了進去。
「小心偷襲!」甄斯文再度提醒。
隨即,裡面就傳來了各種聲音。
「殺了他!」
「放箭!」
「擋住他!」
「啊!」
「長槍列陣!」
噼里啪啦!
長槍斷裂的聲音一路傳來。
彭!
彭!
什麼聲音?
眾人抬頭看著上空。
什麼都沒有。
「這是個魔鬼!」
「擋不住。」
甄斯文終究不放心,走進了大門。
院子裡躺滿了屍骸,許多屍骸的腦袋都是一種歪瓜裂棗的狀態,只剩下半截空皮。
林飛豹就站在房間外,看著裡面,問道:「丁原何在?」
他的鐵棍垂在身側,上面沾滿了各種痕跡。
紅的,百的……
腳下,鮮血在流淌。
這個模樣大概嚇壞了裡面的人。
「他就是。」
丁原坐在那裡,他倚仗的數十悍卒……他曾得意的說這五十悍卒就算是楊狗親至,也能抵擋半個時辰。
這話,自然是吹噓的。
但也從側面證明了他這些麾下的戰鬥力。
所以他甚至還從容的在裡面吃東西……大概是在人世間的最後一頓了,好歹多吃一些。
林飛豹進來時,他想掙扎,可卻覺得渾身發軟。
剩下的兩個軍士跪在一側,連看都不敢看林飛豹一眼。
林飛豹走過來,問,「你便是丁原?」
丁原的嘴裡塞滿了食物,點頭。
然後就被林飛豹單手拎起來。
他大步往外走。
兩個軍士跪在那裡,聽到腳步聲到了房門外,不禁狂喜。
「老夫,倒是忘記了。」
林飛豹右腳連續往後踢,一桿長槍,一把長刀飛了進去。
裡面傳來了兩聲慘嚎。
郎君說了,要殺光守軍。
林飛豹單手拎著丁原出來,一路到了楊玄那裡。
「郎君,就是此人令人辱罵。」
黃氏並未得到追封,所以如今也只是個透明人。
按照規矩,若是楊玄討逆成功,登基後,會追封生母為皇后。
當然,會有不少恪守所謂禮法的人跳出來,說什麼該追封廢太子妃,而不是黃氏。
楊玄抬眸,「他是……」
林飛豹說道:「副將丁原。」
「丁副將,久違了。」
楊玄微笑,眼中多了利芒。
丁原癱坐在地上,嚎叫,「陛下,陛下,您看看臣吶!您看看大遼吶!」
老賊上前,「郎君,小人精心準備了些手藝,準備伺候這位貴人。」
楊玄問道:「聽聞過剮刑嗎?」
老賊搖頭。
「取了小眼漁網來,脫光他,用漁網包住他的身子,用力勒。隨後,把露出來的肉,一道道的割掉……少於五百刀,以後用刑便讓錦衣衛的人來。」
老賊眼露異彩,「好法子啊!郎君大才!」
丁原已經聽呆了。
當兩個軍士架起他時,他突然崩潰。
「楊副使饒命……」
投石機沒用了,幾根木柱子在城頭弄了個架子。丁原就被綁在架子上。
老賊手握小刀,看著被漁網勒的身體處處突出的丁原,深情的道:「貴人別急,老夫這便來伺候你!」
楊玄就站在另一側,身後簇擁著一群文武。
甄斯文回來了,帶來了百餘俘虜。
「副使,這些都是主動請降的。」
楊玄說道:「殺光!」
刀光閃過。
人頭滾了一地。
王老二舔舔嘴唇,「可惜了。」
那些百姓聚集在一起,看到這等殺戮,不禁跪下,看著城頭的那道身影,虔誠的向自己的敵人說道:
「多謝副使。」
第786章 剮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