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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9章 打壓(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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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是鏡台的消息送到長安的一個時辰後,數騎衝進了周家。

    「北疆急報!」

    馬背上的騎士神色焦急,「阿郎可在?」

    「在!」管事出來,「跟老夫來。」

    周勤在院子裡遛鳥。

    「阿郎。」管事說道:「北疆來人,急報。」

    「阿寧?」周勤蹙眉,「叫來。」

    信使進來,行禮,「阿郎,寧城公主去了北疆,廖勁跟著他,走了。」

    周勤拎著鳥籠子,鳥兒在裡面鳴叫,怡然自得。

    突然,鳥兒斂翅,噤聲。

    周勤隨手一扔,鳥籠子飛了過去,正好掛在鉤子上。

    「子泰成了北疆之主!長安,要瘋了!」

    周勤略一思忖,「大郎那邊定然已經得了消息,他在中書,此刻反而不好說話。對了,上次給子泰那邊準備的一批糧食,可好了?」

    管事說道:「還差些。」

    「馬上送走,越快越好!」

    「是。」

    「令咱們的人盯著宮中。」

    「是。」

    「家中加強戒備,過往發現的那些棋子,都清理了,一個不留!」

    「是!」

    周家,動了。

    下午,周家的護衛四處出動,抓了二十餘人。

    「盡數弄死!」

    周勤在喝茶。

    隨口一說,又對坐在對面的楊松成說道:「家中大了,蛇鼠不少,隔一陣子便要清理,很是麻煩。」

    這裡面就有楊氏的人。

    世家門閥在各處安插人手是常態,即便是盟友淳于氏,楊氏也安插了不少暗子。

    這無關敵我,只是一種本能。

    楊松成喝了一口茶水,「多年前老夫來過周家,也是在這間屋子。那時候,你還年輕,意氣風發。

    年華如水,一逝不復返,你老了。」

    「老夫無需勞心,依舊十八。」周勤笑了笑,「看看你,頭髮斑白了許多。」

    「大唐人都看不起南周皇帝,說其軟弱,竟然被臣子逼迫,說什麼,與士大夫共天下,真是愚蠢。」

    楊松成譏誚的道:「可大唐何嘗不是如此?帝王與世家門閥共天下,只是沒說罷了。這麼些年,一家五姓始終屹立不倒,為何?」

    他握緊拳頭,「是因為我等團結一心,這才能令帝王低頭。」

    大唐立國,高祖皇帝也想過大權獨攬,可只是嘗試了一下,暗中的反撲令他只得低頭,隨即退位,為太上皇。

    楊松成搖頭,「時過境遷,當初的一家五姓,王氏最先脫離,接著是周氏。你等可曾想過,若是一家五姓依舊抱團,皇帝可能如此?」

    「如此,太子自然是楊氏的囊中物?」周勤譏笑。

    楊松成誠懇的道:「一家五姓乃是一體,這麼多年,楊氏何曾撇下了誰?」

    「是啊!一家越發強盛,五姓卻越發衰微。」周勤覺得楊松成真不是個好說客,「說來意吧!其實,不說老夫也知曉,可是想勸說周氏疏離楊玄?」

    大伙兒都是屬黃鼠狼的,沒事兒誰會登上三寶殿啊!

    去抓雞它不香嗎?

    且楊松成作為世家門閥的領袖,沒有大事,豈會來叛逆周氏拜訪?

    楊松成神色平靜,澹澹的道:「當初周氏女嫁給了楊玄,老夫不以為然,覺著,再怎麼,我世家門閥的女兒,也不該嫁給那等山野之人。」

    世家門閥的姻緣有規矩,大多在內部解決,也就是一家五姓內部互相通婚。次一等的便和權貴通婚。

    「老夫當初以為,此子最多也就是個刺史。時至今日,老夫必須要承認小覷了他。此子在北疆如魚得水,幾番沉浮後,竟然執掌北疆。你可知老夫得知消息後的心情?」

    楊松成用茶杯在桉几上頓了頓,「差點把茶杯都扔了,哈哈哈哈!」

    世家門閥的家主,講究的便是一個不動如山,竟然被一個消息震撼的幾乎摔了茶杯,傳出去引人笑話。

    楊松成笑的很是暢快,半晌喘息道:「老夫就問一次,斷開!可否?」

    他盯著周勤,「這是大局!老夫的身後你知曉有誰。」

    皇帝,淳于氏……等等一大批世家門閥,權貴豪強。

    「楊玄在北疆打壓豪強,已經引發了各地豪強的不滿,他這是在為自己掘墓。周氏,難道想一起陪葬嗎?」

    楊松成的聲音嚴厲了起來。

    「你的嗓門太大了些,讓老夫想到了宮中的內侍。」

    周勤看著楊松成,「一旦周氏不從,楊氏便要聯手其它世家門閥打壓嗎?」

    楊松成微笑。

    這是默認。

    周勤身體前俯了些,盯著他。

    「當年老夫與武皇密謀,聯手削弱世家門閥。老夫承認,那時的老夫野心勃勃,一心想用周氏取代楊氏。

    畢竟,都是世家門閥,站在當世之巔,可一抬頭,喲呵!還站著個楊氏。

    憑什麼?憑什麼周氏要低頭?」

    楊松成說道:「領頭雁,其一要識方向,能帶著群雁尋到故里之地,來年還得帶著他們回歸。楊氏千年來一直不衰,憑何?便是這審時度勢之能,當世無雙!」

    周勤呵呵一笑,「看看,做領頭雁的好處便是這個,一朝想著要對付誰,就能打出群雁的招牌來施壓。不從,壓制。從了,也得壓制。爽快啊!」

    楊松成冷笑,「你,難道敢不從?」

    此次他帶著皇帝和世家門閥,以及權貴豪強對楊玄的恨意而來,氣勢浩蕩。

    誰敢當?

    周勤輕蔑的道:「滾!」

    笑容凝固了一瞬,楊松成起身,風度翩翩的道:「告辭。」

    楊松成出了周家,對身邊的謀士說道:「周勤不出老夫所料,不肯斷了和楊玄的關係。」

    謀士笑道:「這不就是國丈期待的嗎?」

    楊松成微微一笑,「周勤蟄伏多年,看似無所作為,可老夫卻知曉,他一直在壓制族中反對周遵的那股勢力。

    老夫一直想尋機挑動周氏內鬥,可周勤卻把持甚嚴,尋不到機會。

    此次,機會來了,告訴他們,該發動了,老夫要看到周氏內部亂作一團,最好,分崩離析!」

    謀士躬身,「國丈謀劃深遠。」

    ……

    楊松成剛走沒多久,周氏的二郎君,也就是周遵的親弟弟周虎來了。

    周虎出生前,母親夢到了勐虎入懷,故得名周虎。

    因為有長兄周遵在,周勤在周虎這裡就寬容了幾分,從小讓他該玩玩,該學學,堪稱是無憂無慮。

    可沒想到的是,這位二郎君卻是個不肯學的性子,喜歡玩樂到也罷了,周氏不差玩樂的資本。


    可這位二郎君卻喜歡呼朋喚友,縱橫平康坊。

    世家門閥的子弟喜歡這些沒問題,但周虎畢竟是家主的兄弟,整個周氏族人都在看著呢!

    丟不丟人?

    「阿耶!」

    一張笑嘻嘻的臉,看著油滑,若非知曉這個兒子私底下動手的狠辣,周勤會覺得這個兒子不是自己的種。

    「你來作甚?」周勤在喝茶,想著楊玄此事給周氏帶來的變化。

    「阿耶。」周虎自己給自己倒杯茶水,坐下後,說道:「聽聞子泰成了北疆之主?」

    「嗯!」

    「哎!」周虎嘆道:「皇帝會震怒,加之子泰在北疆對豪強頗為不善,大事不妙啊!」

    「擔心周氏被牽累?」

    「孩兒這不是擔心阿耶和大兄嗎?」周虎笑嘻嘻的,「反正我不管事啊!」

    「你行事最是油滑,不乏狠辣,此事不會是你一人吧?還有誰?」

    「還有些……老人。」

    「他們呢?」

    見老父面色不善,周虎笑嘻嘻的道:「去堵大兄了。」

    ……

    前院,剛下衙的周遵急匆匆的想去尋老父,商議北疆事變。

    可剛進家,就被一群族老攔住了。

    為首的周挺和周著是周氏元老,輩分和周勤一樣。

    周挺是周勤的堂兄,當年曾為父親擋過刀,號稱周氏悍勇第一人。時光荏冉,當年的悍勇早已無影無蹤,變成了保守。

    周著當年讀書頗為出色,但為了周氏,放棄出仕,留在家中充當智囊。

    這是犧牲,所以這些年周氏對他的兒孫頗厚,這是回報。

    「三叔,七叔。」

    周挺行三,周著行七。

    周挺氣喘吁吁的道:「聽聞北疆那小子想謀反?大郎,周氏能延綿多年,靠的不是什麼謀反,而是知分寸啊!」

    周著說道:「是啊!當初大兄與武皇密謀,想取代楊氏,事泄後被迫蟄伏在家。周氏不能再來這麼一次了。再來,老夫擔心皇帝和楊氏會下決心對周氏動手!」

    周勤剛回來,滿腦子和老父商議的細節,此刻被這麼突襲,一下竟然愣住了。

    此等事,不該是他來決斷嗎?

    族老出手,這背後……

    周遵說道:「此事,老夫會與阿耶商議。」

    這是家主的事兒。

    周著冷笑,「大郎,此等事關乎我周氏一族的興衰存亡,我等為何不能商議?」

    「是啊!」

    那群族老們都跟著起鬨。

    這群人不好打發,他們仗著自己的輩分高,開始圍攻周遵。

    「沒完了?」

    有人在喝罵。

    「是阿郎來了。」

    周勤杵著拐杖來了,見到這群族老在圍攻周遵,罵道:「一群老狗,住手!」

    當初他和武皇密謀之事外泄,外部壓力大增,周氏內部甚至準備犧牲他來換取全族的安全。

    後來周勤用各等手段平息了那件事,但從此後,他和族老們幾乎不相往來。

    周著回身,「大兄來的正好,楊玄弄出大麻煩,形同於謀逆,周氏趕緊撇清了才是正經。」

    「撇清什麼?」

    周勤走了過來,「都挺閒的,沒事都打探消息去了?都挺默契的,一聽到這個消息,就自發聚集在一起。都挺憤怒的,聚集起來便想找茬。」

    三段話,把這些族老的偽善面具都拉了下來。

    「楊松成許了什麼好處?或是說,楊松成是如何威脅你等,讓你等惶惶不可終日!」

    周勤冷笑道。

    周挺說道:「老夫也無需忌諱什麼,那邊說了,楊玄在北疆形同於謀逆,皇帝震怒,且天下豪強都反對楊玄,加起來,這便是一股強大的勢力。此話,不虛吧?」

    族老們點頭。

    「這股勢力如今聚在一起,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要弄楊玄。周氏若是不與楊玄割席,大兄,回頭周氏就有傾覆之禍!」

    「是啊!楊玄此子狼子野心,周氏萬萬不可與他並肩。」

    「閉嘴!」

    周勤喝住了嘈雜,說道:「都挺聰明的,怎地,覺得危機臨頭了?可你等想過沒有?皇帝與楊氏在這個時候施壓周氏,為的是什麼?」

    他指指外面,「此刻子泰手握北疆大軍,若是惹毛了他,他衝著長安齜牙,誰來擋?」

    「長安大軍雲集,名將無數!」周著說道。

    「狗屁的大軍,狗屁的名將。」周勤不屑的道:「老夫去過北疆,見識過子泰領軍廝殺。

    和他比起來,長安的所謂名將,不堪一擊。

    至於大軍,更是笑話,何時看門狗也能稱為勁旅?」

    「皇帝想動周氏不是一時半會了,說來,也是當年老夫就造的孽。

    可你等也清楚,周氏要麼做楊氏的狗,要麼就得法反抗。

    老夫反抗,輸了。老夫認輸,在家蟄伏多年。

    如今皇帝與楊氏再度出手,老夫怕嗎?不怕!」

    周勤想到皇帝,不禁輕蔑一笑,「皇帝和楊氏不敢明晃晃的衝著周氏動手,他們忌憚什麼?忌憚子泰!在這等時候周氏主動與子泰割席,那是把屠刀雙手奉上,隨後,就等著任人宰割。懂不懂?」

    他看著這些族老,失望的道:「這些年來周氏蟄伏,老夫本以為能讓你等也多考量局勢,可如今看來,你等卻越發的無用了。」

    周著惱火,「大兄,大唐國祚穩固,這時候謀反,是自尋死路!」

    「誰說要謀反?」周勤蹙眉。「子泰發過誓,此生不負大唐。說他謀反的,定然別有用心。」

    「可北疆與長安割裂已然成了事實。」

    「不割裂北疆就等著皇帝清洗?」周勤冷笑,「誰願意束手就擒?沒看到黃春輝都不肯出來看發話,可見他深知此事背後的謀劃者的目的不良……多半是想弄子泰下來,隨後清洗北疆!」

    「那我周氏呢?難道就綁在一起隕落?」

    「誰說周氏會隕落?」周勤目光炯炯,「危機危機,也是機遇。子泰掌控北疆,只要不謀反,便是大唐第一股勢力。

    周氏有此女婿,借勢會不會?啊!

    一群蠢貨,這等時候不趕著借勢,擴張周氏,還等什麼?等菜?」

    周挺嘆息,「大兄,方才那人說了,明日開始,外面就要開始打壓周氏的生意。

    世家門閥能雄踞中原多年,靠的是什麼?不只是田地人口,更多是生意。

    打壓周氏的生意,斷掉周氏錢財的來源,隨後再謀奪周氏的田地。

    當周氏勢單力孤時,無需誰動手,風一吹就垮。」

    「生意?」周勤看樣子竟然有些愕然。

    「對,明日開始。」

    周勤笑了笑,「老夫等這一日,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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