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8章 花花,見過黃公(1 / 1)
第1278章 花花,見過黃公
兩個男子進了涉青縣。
「哎!這裡有捉拿告示。」
城門裡貼著許多告示,一張迭著一張,最新的一張上畫著個男子。
「黃維,涉青縣趙氏贅婿,四十歲,面相蒼老,手腳粗糙……殺人潛逃。」
兩個男子相對一視,其中一人嘀咕,「贅婿殺人,這是被欺負狠了吧?」
邊上有人說道:「是啊!不過那黃維老實巴交的,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沒想到竟有殺人的膽子。」
「這年頭不是活不下去了,或是沒個主見,沒誰做贅婿啊!」男子不解的道,「那黃維定然是個軟趴趴的性子。」
「說是多年前的流民呢!到了咱們這,他難道還敢炸刺?」那人笑道。
「多年前啊!」
「是啊!說是十多年前。」
兩個男子悄然出了人群,晚些在各處打探了一番消息。
「定然是殿下的舅父。」
「說是潛逃了,如何追索?」
「問小吏。」
「就怕打草驚蛇。」
「郎君的舅父危在旦夕,還打什麼草,驚什麼蛇?」
「也是。」
二人在縣廨斜對面蹲點,見到兩個小吏有說有笑的出來,就悄然跟在後面。
轉過幾個巷子後,二人剛想上去動手,就見一個女子迎面而來,從兩個小吏的側面走過時,猛地回頭,一人一掌。
「花花?」
二人愕然。
「快!」
來人正是花花。
一番拷問後,得知黃維一家子昨日從北門出去了,有從長安來的十餘人在追趕。
「殿下的舅父沒有修為,還帶著一大家子,如何能逃得過?」
兩個男子商議,花花說道:「當年殿下的舅父能逃過追索,可見頗為機警。大道他不會走,那是送死。必然走小徑。北方……北疆那邊偽帝的人進不去,他定然是想到了這個。如此,能通往北方的小徑……問話。」
一番訊問後,花花令二人走一條道,她自己走一條道。
「要快!」
花花說道。
「是!」
三人都知曉,李玄父族親情淡漠,母族就剩下一個舅父。若是黃維有個三長兩短,李玄就只剩下了妻族。
殿下會震怒!
花花上馬,疾馳而去。
……
涉青縣往北的鄉間小徑上,黃維牽著九歲的兒子黃竹,腰間纏著一根繩子,繩子的一頭在女兒黃歡的手中。
趙氏跟在後面,喘息著,「慢些,慢些!」
趙福一家三口落下了十餘步。
馬氏還好,趙福卻走的腳底痛,喊道:「歇息吧!」
「不能歇!」
黃維牽著一個,拖著一個,回頭說道:「早些時候有農人看到了咱們,那些人定然能尋過來。」
一行人努力前行,黃昏時,尋了個林子,吃著乾糧。
趙福吃了一塊餅,忍不住問道:「黃維,你那仇人究竟是什麼來歷?」
馬氏也忍不住了,「不會你癔症了吧?」
趙德三說道:「姑父多半是癔症了。」
趙氏說道:「是不是惡少?」
黃維默然。
「你倒是說話呀!」趙氏拍了他的脊背一巴掌。
「阿娘,別欺負阿耶!」黃歡別過臉去。
趙氏衝著她吼道:「我那是凶他?」
黃歡說道:「就是。」
趙氏怒了,剛想拍她,黃維說道:「許多事,不知曉的好。」
「神神叨叨的。」馬氏嘟囔,「就怕是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
「誰會看得上他?」趙氏冷笑。
是夜,一家子冷的直哆嗦。
黎明,再度出發。
黃維沉默了許多,趙氏一直在嘟囔。
馬氏在後面一直追問。
「你別是賭錢了吧!」
「那些開賭的都有打手,動輒斷人手腳。」
趙氏忍不住說道:「他每日賣的香油有多少你都偷偷算過,哪來的錢去賭?」
是哈!
馬氏絲毫沒有犯錯的自覺,「那是為何?」
黃維說道:「是老夫連累了你等,回頭……」
回頭他也不知該如何賠罪。
「你莫非是在家鄉犯事了?」趙福問道。
眾人看著黃維,連黃歡都覺得這個猜測最靠譜。
但黃維看著這般老實啊!
黃歡有些愧疚,覺得自己不該這般猜測父親。
趙氏說道:「你說呀!若真是在家鄉犯事被官府找來了,咱們就去北疆。」
馬氏說道:「去北疆作甚?」
「北疆那邊只要是流民就收。」趙氏說道:「這陣子那邊不是滅了北遼嗎?要好些人去北邊種地。只要是大唐人,就能分田地,宅子什麼都是現成的,就空著手去就成。」
馬氏不滿的道;「可我一家子好好的,憑啥跟著他亡命?」
趙福說道:「老趙家世世代代都住在涉青,這背井離鄉的,以後想上個墳祭奠阿耶和祖宗都不成。憑什麼?」
趙氏陪著笑臉說了不少好話,但趙福兩口子依舊不依不饒。
「沒完了是不是?」趙氏爆發了,叉著腰,指著趙福說道:「不說你姐夫養你多年,那年你發熱昏沉,是你姐夫背著你去尋的醫者,沒你姐夫,你早就沒了。」
她又指著馬氏罵道:「這些年我一直忍著你,什麼事都讓著你。你娘家幾次三番來打秋風,我本不想給,你姐夫說都是一家人,罷了。」
「還有你。」趙氏指著侄兒趙德三,「去年你老是出去惹事,跟著人廝混,幾次被人追打,是你姑父擋在前面,為此被打的鼻青臉腫。」
她咆哮道:「怎地,老黃一輩子為這個家操勞,家中的驢都沒他辛苦。你等出事的時候他頂著,他出事的的時候,個個都想躲,個個都在埋怨,要不要臉了?」
趙福一家三口低著頭,馬氏嘟囔,「又沒說不去,發個牢騷也不行?」
「不行!」趙氏虎著臉,一把拽住女兒,於是黃維就輕鬆了些,低著頭,牽著兒子走。
等趙氏上前時,黃維低聲道:「本來安生的日子,是老夫帶累了他們。」
趙氏咆哮:「閉嘴!」
「哦!」
黃維閉嘴。
黃竹回頭,「阿娘。」
趙氏沒搭理他。
「阿娘!」
「叫魂呢!」
趙氏咆哮。
黃竹指著後面,「那裡有人。」
黃維猛地回頭。
一個男子騎馬而來,見他們回頭,就遠遠的招手問道:「可是涉青的趙家?」
黃維笑道:「什麼趙家?」
那人笑呵呵的道:「那便是認錯了……」
他嘴裡說著認錯了,卻抽了馬兒一鞭子。
黃維看看左右,右側有個山坡。
「跑!」
他蹲下猛地背起黃竹,牽著黃歡,喊道:「快跑!」
跑什麼?
趙福不解,回頭一看。
男子仰天長嘯。
草泥馬!
趙福真心不相信自家姐夫會有這等仇家,故而一直在猜測他為何逃亡。
此刻他信了。
「大郎,快跑!」
趙福一家三口開始狂奔。
他用勁了全身的力氣,可卻離背著一人,牽著一人的黃維越來越遠。
黃維衝上了山坡,回身把女兒拉上來,說道:「撿石頭。」
黃歡喊道:「大郎,快。」
趙氏也去幫忙。
趙福爬上來氣喘如泥,做下去起不來了。
馬氏還好,面色煞白的道:「這是哪的人?」
黃維手握石頭,神色平靜,「長安人。」
男子逼近下馬,拔刀獰笑道:「黃氏餘孽,耶耶尋了你十餘年,今日終於得償所願。」
黃維默然。
男子突然往山坡上跑。
「砸!」
黃維把手中的石塊扔了下去。
趙氏,連黃歡都在幫忙。
每個人都知曉,這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
趙德三最狠,專門朝著男子的腦袋砸。
男子左右閃避,挨了幾下後,狼狽滾了下去。
「啊!」
遠方傳來了長嘯,中氣十足。
「啊!」
男子長嘯回應。
黃維面色微白,對趙氏說道:「你帶著孩子們往另一面跑,下山後,記著分散,莫要聚在一起。」
趙氏搖頭,「我不走。」
「讓你走!」黃維瞪眼。
趙氏習慣性的咆哮,「老娘不走!」
「那就一起死!」黃維的眼珠子紅了。
「好!」
黃維愕然。
趙氏有些難為情。
長嘯聲竟然一直不停,接著一騎疾馳而來。
男子歡喜的招手,「在這!」
馬背上那人竟然飛掠下來,黃維見了反而平靜了下來。
「是修士。」
對於趙氏一家子而言,修士就是個虛無縹緲的概念,只聽聞,未曾見過。
可現在看到那飛掠而來的男子,他們都傻眼了。
趙福顫聲道:「天神吶!你究竟是得罪了什麼人?」
好像是皇帝吧!
黃維不禁想到了那年。
那日他正好有事兒離家,等回來時,就聽有人說他家被殺光了。黃維不敢置信,想到了阿姐跟著孝敬皇帝被幽禁的事兒,下意識的就跑。
後來他才聽聞,武皇駕崩,新帝登基。
也就是說,新帝人還沒登基,來殺他一家子的人就到了。
這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啊!
「便是他們?」
來人是個三十餘歲的男子,腰間有長劍。
「是。」先前的男子恭謹的道:「一家子七口人,都對上了。」
佩劍男子頷首,「那正好,一家子齊齊整整的上路。」
黃維罵道:「狗賊,遲早有一日要有報應!」
佩劍男子剛想動,就聽後面有馬蹄聲。
一騎正在趕來。
「是個村姑。」男子笑道。
佩劍男子眯著眼,「等她走了再動手。」
趙福崩潰了,喊道:「救命啊!」
村姑減緩了馬速。
佩劍男子冷冷的道:「滾!」
馬氏自知必死無疑,看到黃歡在虔誠祈禱:「求求神靈派人來救我們……」
馬氏罵道:「你阿耶惹出了偌大的事,誰會來救咱們?」
男子微笑:「誰敢?」
天下誰敢得罪鏡台?
「我!」
馬背上的村姑突然身形閃動,飛掠而來。
佩劍男子拔劍,和村姑交錯而過。
鐺!
只是一聲。
佩劍男子緩緩跪下。
村姑飛掠過先前的男子身側,手中利芒閃過,男子撲倒。
她順勢飛掠到了山坡上,單膝跪下,「花花,見過黃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