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被斷根的武勛(1 / 1)
在蔣慶之看來,武學必須要搶在天下將門怨聲載道之前完成招新任務。
為此他把王以旂也拉了進來。
王以旂忙得不行,便丟出吳華來做擋箭牌。
「兵貴神速,第一批學員盡數從京畿一帶軍中選拔。」蔣慶之說道。
「如此,在將門群情激昂之前做成事實。長威伯高明!」吳華化身為頭號蔣吹,幹勁十足。
「誰來教授學生?」道爺令人去問蔣慶之。
「馬芳可暫代教授,另外從九邊抽調一批非將門出身的將領,秦源也算一個。」蔣慶之早有打算。
「馬芳是誰?」
虎賁左衛,馬芳沉默的在整理著自己的被褥。
「馬小旗。」
一個軍士出現在門外,「指揮使讓你去一趟。」
馬芳去了大堂。
顏旭和人正在說話,指指邊上,示意馬芳等等。
那人看了馬芳一眼,顏旭說道:「說實話,本官也不願放人,可伯爺既然開了口,那沒二話。馬芳,來。」
馬芳上前行禮,那文官男子仔細打量著他,「只是個小旗?」
「正是。」顏旭笑道:「別小覷了他,若非罷了,這些說了在你等眼中便是自吹自擂,且等著看。」
文官男子頷首,「馬小旗。」
「是。」馬芳站好。
「本官武學學正楊海清,兵部那便抽調你去武學暫代教授一職。你可願意?」楊海清仔細看著眼前這個小旗官,心想這等鯉魚躍龍門的好事兒,換誰都得狂喜過望。
馬芳平靜道:「是。」
沒有狂喜,甚至沒有任何情緒。
嘖!
楊海清有些驚訝,「如此,你便跟著本官去武學。」
等二人走後,顏旭有些納悶的道:「按理馬芳早就該升遷了,可伯爺卻叮囑我壓著他,這是為何?」
吳華的辦事效率令人瞠目結舌,不過五日,第一批學員就到了京師。
渾身的疲憊還未曾消散,開學典禮就開始了。
百餘學生站在校場上看著頗為不打眼。
「後續會從九邊選拔一批,第一批學員大約四百人左右。」蔣慶之給道爺介紹著情況。
「四百人,往各處衛所一扔,太少。」嘉靖帝說道:「膽子放大些。」
蔣慶之覺得道爺越發奔放了,他苦笑道:「陛下,先生不夠。再有,第一批太多,也會讓將門如芒在背,不如一步步來。」
「記住,膽子大些,再大些!」
「是。」蔣慶之不時看一眼嘉靖帝,覺得表兄好似被人換了芯子。
「陛下,時辰到了。」
有人來稟告。
時辰是道爺親自看的,不,是親自算出來的,說什么正當其時,利殺伐。
嘉靖帝走到前方,看著這數十學生,心中卻在想著當初
他和楊廷和的蜜月期非常短暫,結束後,君臣之間近乎於死敵。
時光荏苒,楊廷和墳頭草都三尺高了,而嘉靖帝卻從西苑中走了出來。
楊先生,你可失望了嗎?
嘉靖帝開口,「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數十學員沒想到竟然還能得到帝王教誨,興奮不已。
一番鼓勵居多的話後,蔣慶之上前。
「你等算是半個天子門生。」
這話讓學員們面色漲紅,蔣慶之估摸著不少人的血壓離爆表不遠了。
「陛下為何青睞你等,皆因大明的犁,無可種之地。」
蔣慶之說道:「大明內部流民越來越多,他們該去向何處?我們手中的長刀,該為何而戰?」
他知曉說的越多,作用越小,便指著遠方說道:「誰願意成為陛下手中長刀,去為大明,為陛下征伐不臣?」
「願為陛下效死!」百餘人齊聲高呼。
「誰願意成為陛下手中長刀,去為大明的犁,尋找大明的地?」
「願為陛下效死!」
蔣慶之高呼。「誰願意在百年後,在史書中留下吾輩悍不畏死,為大明浴血的美名?」
一個個學員面色漲紅如血。
一隻只手臂高舉。
「願為陛下效死!」
蔣慶之回身,「陛下,這是大明和您的虎賁!」
嘉靖帝走過去,看著那一雙雙狂熱的雙眸,他止步。
「這條路註定風雨交加,但朕,不會停下腳步。誰願意跟隨?」
一個個學員跪下。
就如同風吹過的稻田。
「第一批只有百餘人,蔣慶之一番鼓動,號稱天子門生」
仇鸞在喝酒,幾個武勛老兄弟在發牢騷。
「按理京衛重建,就該是咱們的用武之地,不說指揮使,指揮僉事總是能做的吧?可陛下卻不聞不問,寧可用哪些名不見經傳的蠢貨。」
「這是蔣慶之的蠱惑。」
「喝酒喝酒。」
「喝個屁的酒,再這般下去,咱們就成破落戶了。」一個武勛砸了酒杯,不知是喝多了,還是惱怒,面色赤紅,「原先咱們還能仗著在軍中的人脈延續富貴,武學一開,那些學生和咱們再無半文錢關係。
五年後,十年後,用這些人把軍中將領換了一茬,咱們靠什麼富貴?咱們的兒孫靠什麼富貴?」武勛們默然,仇鸞冷笑,「這都是蔣慶之的攛掇。」。他把筷子拍在桌子上,「還記得此人未曾進京前咱們的日子嗎?」
一個武勛嘆道:「彼時咱們只需搞好關係即可,你幫我,我幫你,大伙兒聯起手來,讓彼此世代富貴。如今」
「蔣慶之那個狗東西!」
隨後就演變成了對蔣慶之的聲討大會。
叩叩!
有武勛來了,仇鸞一見他就冷笑,「你陳素不是去兵部毛遂自薦,準備去武學授課嗎?怎地,這是得手了,來尋咱們兄弟炫耀來了?」
眾人冷笑看著此人。
陳素麵紅如棗,坐下後連喝幾杯酒,然後雙手抓住桌子邊緣準備發力。
「老子還沒喝夠,你掀桌子試試?」一個武勛挽起袖子。
「王以旂那個狗東西!」陳素鬆開手,罵道:「老子去兵部自薦,這狗東西說什麼教授都招齊了,老子本信以為真,可轉眼卻看到一個小旗官跟著那些所謂的教授進來,老子佯裝告退,出去後聽到王以旂在裡面鼓勵那些教授」
「等等!」仇鸞叫住了他,「你是說,有個小旗官也是教授?」
「可不是。」陳素罵道:「想我陳氏世代從軍,廝殺經驗之豐富,難道還比不過一個小旗官?特娘的,這分明就是故意撇開我等!」
「呵呵!」仇鸞突然就笑了,「這是另起爐灶。將門,將門」
仇鸞的眸中多了郁色,漸漸化為懼意,「讓武學取代我將門,這是陽謀。一旦成功,此後各地衛所的將領必然會被取而代之。那麼我等的兒孫呢?」
眾人默然。
「我等的兒孫呢?」仇鸞的聲音中帶著極大的憤怒,「我等本該世代富貴,可武學一出,本侯的兒孫此後去何處?頂著個空頭侯爵,連小吏都不如!」
連小吏都不如這話過了,但沒有實權的侯爵真的連一個六部主事都不如。
「等咱們在軍中的人脈盡數被取而代之,等咱們對軍中再無半分影響力,只需十年,咱們就成了那蔣慶之口中的米蟲。諸位,別忘了陛下當年是如何對付那些外戚的。」仇鸞沉聲道。
「取消世襲。」陳素喃喃的道:「老子七個兒子,用不了十年就會坐吃山空。這是要斷老子的根啊!斷老陳家的根啊!」
陳素抬眸,「咱們不能坐以待斃!」
他看著仇鸞,「咸寧侯,你難道就不慌?」
仇鸞冷笑,「慌了又能如何?難道還能殺了蔣慶之不成?本侯在此告誡你等,莫要打這個主意。」
「殺了他,武學之事自然煙消雲散。」陳素想到家中的幾個兒子,眼珠子都紅了。
「你若是有這等念頭,本侯便與你割袍斷義!」仇鸞冷冷的道。
「咸寧侯,你當初的膽子呢?」陳素譏諷道。
「若事敗,蔣慶之的性子你等可知?他會瘋狂找出背後那人,隨後把那人連根拔起。」仇鸞想到了自己和蔣慶之的數度交手,不禁脊背發寒,「就算是成了,陛下會震怒,錦衣衛與東廠將會傾巢出動。一旦那人被找到,弄不好便會被族誅。」
族誅!
這個血腥的詞令眾人不寒而慄。
一個家族給你殺的乾乾淨淨的。
氣氛至此寡淡無味,眾人隨即散去。
有人等著仇鸞出來,說道:「陳素看樣子是不甘心。」
「本侯會在城外別業中住一陣子,他要作甚,與本侯無關!」仇鸞回家,吩咐管事收拾東西。
「侯爺,今日有雨,不好走呢!要不明日?」管事好心勸說。
「再晚就怕被牽連。」仇鸞冷冷的道:「陳素那個蠢貨這幾日有武學的消息馬上令人報給本侯。」
「是。」
「記住,若是死人了陳素一家子無論誰上門來,就說本侯不知所蹤。」
「是。」
「這是咱們的教授?」
當馬芳走上講台,自陳身份後,學生們不禁愕然。
「咱們這裡最低的也是個副百戶,讓一個小旗官來給咱們授課,這特娘的」
馬芳聽到了這些議論,卻置之不理,「開始上課。」
他回身在黑板上寫下了幾個大字。
「一軍魂魄!」
「一支軍隊的魂魄」
時光流逝,一堂課結束,幾個學生若有所思,而大部分學生卻頗為不滿,乃至於上課時都心不在焉。
馬芳收拾好東西,隨即出了武學。
蔣慶之讓他可去伯府居住,馬芳卻婉拒了。
他知曉自己的根在虎賁左衛,武學教授之職不過是暫代罷了。
人不能忘本!
更不能好高騖遠。
馬芳買了兩個大饅頭,進了一條巷子,一邊走一邊吃。
前方一條狗在盯著他手中的饅頭,嘴裡發出威脅的嗚咽
腳步聲傳來。
馬芳止步。
身後腳步聲接近。
「馬芳!」
馬芳咽下口中的饅頭,把剩下的放進懷裡,「是我。」
嗆啷!
長刀出鞘聲傳來。
那條狗夾著尾巴就跑,可前方卻出現了三人。
前後。
路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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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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