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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大明的刀,當為大明的犁尋找出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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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安巷外,數十士子沒擠進去,正在等候消息。

    巷子裡突然喧嚷了起來,接著人潮往外涌。

    「這是怎麼了?」

    眾人見士子們面色難看的往外走。

    「王兄,王兄。」有人喊著熟人,問道:「如何了?」

    王兄搖頭,苦笑道:「輸了。」

    「什麼?」

    「馬公授徒無數,怎會輸給蔣慶之?」

    「莫非是他請了幫手?」

    馬原出來了,有人行禮,「馬公,敢問如何?」

    馬原上馬,頭也不回的走了。

    「馬公!」

    馬原的弟子們低著頭,一言不發,徑直往外走。

    所有人都定定的看著他們。

    一隻鳥兒在屋頂歪著腦袋看著這一幕。

    糞車那裡,兩個士子被人救了出來,正跪在邊上狂嘔。

    孫重樓咧嘴笑道:「和我家少爺斗,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

    「竟然輸了?」

    隨即蔣慶之和馬原辯駁的話陸陸續續傳了出來。

    「在蔣慶之和墨家眼中,王朝興替不是什麼天道輪迴,而是自作孽。」

    「誰自作孽?」

    「儒家!」

    「放特娘的屁!」

    「那你去和他辯駁一番?」

    「老子老子老子憑何去?」

    「他說,儒家已死,有事燒紙!」

    巷子內外,一片死寂。

    一個四十多歲的士子嘆道:「長威伯這是在說,眼瞅著如今的大明依舊走了前朝的老路,大明衰微,誰之過?」

    「是帝王!」有人說道。

    「放你娘的屁!」那老士子勃然大怒,「陛下登基之初也曾躊躇滿志,也曾果斷有為,是誰打斷了陛下的新政?」

    「那是大禮議!」

    「為何那些人揪著帝王家事不放?」老士子問道。

    「禮為大,名正才言順。」

    「禮比江山社稷還大?」

    「這哪就跟江山社稷扯上了。」

    老士子冷笑,「大禮議一出,陛下焦頭爛額,所有新政盡皆延宕。隨後大禮議爭執多年,朝中因此形成黨爭,政事被當做是爭鬥的工具

    左順門之前,楊慎帶頭嚎哭,一頓廷杖讓君臣互相敵視多年,以至於江山社稷成為了君臣爭鬥的犧牲這難道和江山社稷無關?」

    「你為誰說話?」士子惱羞成怒的道。

    老士子淡淡的道:「我從束髮受教以來,見到的士子要麼簡單,要麼便是油滑不沾手。

    簡單的一旦中舉,便能發家致富,從此鑽進了錢眼子裡。

    油滑的一朝成名,從此蠅營狗苟,溜須拍馬為的也是功名利祿。

    儒家為何會如此?

    靠著這些人,可能讓江山社稷蒸蒸日上?可能有盛世?

    長威伯說儒家已死,我深以為然。」

    有人認識老士子,說道:「寧正,你這般敬仰那位巨子,何不如投入他門下?」

    「哈哈哈哈!」

    「他敢?」

    就在鬨笑聲中,老士子整理了一下衣冠,環視一周,「這個儒家充斥著腐爛之氣息,令我鬱郁不歡。說實話,十年前我就有了披髮入山的念頭。今日你等一說,正好。」

    寧正進了巷子,身後留下一群愕然的士子。

    「他真去了!」

    寧正走到了伯府外,對朱時泰拱手。「學生寧正,求見巨子。」

    裡面正在考試,朱時泰蹙眉,「你來晚了。」

    寧正笑了笑,「朝聞道,夕死可矣。只要明悟了道理,何時都不晚。」

    蔣慶之聽聞有個老士子求見,也頗為好奇,「讓他來。」

    院子裡擺滿了案幾,蔣慶之在正對面坐著,寧正被帶到他的身側。

    「見過巨子。」

    蔣慶之抬頭,見寧正臉上的皺紋不淺,不禁愕然。

    「學生聽聞巨子說儒學非治國之學,那麼學生敢問,治國之學說當有哪些必不可少的?」

    這人竟然還給蔣慶之出題目,正作欣慰狀看著考生們的夏言莞爾。

    「這個題目倒是一針見血。」徐渭和胡宗憲負責考場紀律,他說:「比那個什麼馬原強多了。」

    胡宗憲說道:「馬原見事不可為,便撒腿就跑,可見對此行並非勢在必得。心中一旦存著可進可退的心思,被伯爺當頭一棍子,便會心生退意。倒也不奇怪。」

    「伯爺會如何作答?」徐渭很有興趣的看著那邊。

    「治國之學說」蔣慶之略一思忖,「政治,工事,經濟,教育,軍事這五項乃是重中之重。」

    寧正眸子一亮,「看巨子把工事排在第二位,敢問為何?」

    「大明最根本的問題是什麼?」蔣慶之問道。

    「田地不夠,糧食不夠,財賦不夠。」

    此人倒是有些見識。

    蔣慶之打消了敷衍的心思,說道:「這一切不夠,當如何解決?」

    「國中當整治兼併田地,清理人口。但學生以為,隨著人口日增,哪怕無人兼併田地,大明遲早有一日也會出現無地可種的局面。」

    蔣慶之欣賞的點點頭,「為何不往外尋找解決之道呢?」


    「出兵?」寧正眼前一亮,「內部不靖,可從外部找補。學生也曾想過,不過先賢說」

    「先賢可曾一統中原?」「未曾。」

    「是什麼統一了中原?」

    「始皇帝的無敵雄師。」

    「是什麼讓始皇帝的大軍所向披靡?」

    「軍功封賞制度,以及鋒銳的兵器,車馬等等。咦!」寧正突然一怔,雙眸一亮,「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工事為先,為大明虎賁打造出鋒銳的兵器,再拿著這些兵器橫行天下。

    田地不夠,外面卻多不勝數。

    人口太多,只管往外遷徙大明的軍隊這」

    此人有意思,蔣慶之含笑道:「大明的刀,就該為大明的犁尋找耕地!」

    寧正恍然大悟,「是了,大明的刀,就該為大明尋找出路。而儒家卻認為該化刀為犁。」

    「這是自廢武功!」蔣慶之微笑道:「叫什麼名字?」

    寧正深深一禮,「寧正見過巨子。學生願為巨子弟子。」

    年紀也太大了吧徐渭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四十有三。」寧正從容道:「朝聞道,夕死可矣。今日聞道,學生恨不能跟著巨子朝夕請教。」

    「去考試!」蔣慶之指指那些考生。

    等寧正下去後,他對徐渭說道:「此人不俗。」

    「這番見解頗有見地,此人卻名不見經傳,且看著也是在科舉之路上苦熬多年,可見這個天下並非無人才,而是人才上進之路被堵塞了。」

    夏言唏噓著。

    這時一個護衛過來,「伯爺,有兵馬司的人來了。」

    一個百戶官被帶著進來,看了滿院子考生一眼,眸子一縮,然後上前行禮,「見過伯爺。」

    「何事?」蔣慶之靠著椅背,拿出一支藥煙來。

    「先前有人報官,說伯爺身邊的孫重樓毆打士子」百戶官看著蔣慶之,「那兩人渾身糞水,且受創不輕。」

    石頭啊!

    你這娃一回來就給老子惹禍!

    蔣慶之蹙眉,夏言卻說道:「石頭那孩子老夫知曉,最是知禮,從不欺負弱小。他們為何激怒了他?」

    老爺子,您一開口就把孫重樓擱在了被迫動手的地方,這合適嗎?

    徐渭苦笑,「夏公有些不講理。」

    「可我覺著這話極是。」

    徐渭看著胡宗憲。

    「難道不是?」

    「是!」

    百戶官苦笑,「下官奉命而來,伯爺」

    「怎麼,想為人火中取栗?」蔣慶之點燃藥煙。

    百戶官趕緊賠笑道:「下官哪敢?」

    「石頭的性子我知曉,你說他欺負弱小,那是萬萬不可能。問問。」

    蔣慶之令人去問話,晚些回來稟告,「那二人堵住了巷子口,威脅那些士子。且出言挑釁石頭」

    「看。」蔣慶之攤開雙手,「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百戶官一臉為難,「畢竟動了手不是。」

    「你確定要為他們出頭?」蔣慶之似笑非笑的道:「你是誰的麾下?報上那人的名來。」

    百戶官猶豫著,莫展冷冷的道:「別給臉不要臉!」

    「是陳千戶。」

    「誰?」

    「陳明千戶官。」

    百戶官說完渾身一松,好了,神仙打架,和老子沒關係了。

    蔣慶之對莫展說道:「你去一趟,問問那位陳千戶,就說我說的,請他來新安巷一趟,我親自向他賠罪。」

    「儒學不是治國之學?」

    「是。」

    「你沒聽錯?」

    「小人確定。」

    「蔣慶之狂妄如斯嗎?」

    芮景賢接過一張紙,仔細看著。

    紙張上用炭筆記載著蔣慶之今日和馬原的爭辯之戰。

    「這個瘋子!」

    只是看了一眼,芮景賢就急匆匆往西苑去。

    嘉靖帝正和嚴嵩等人議事,已經錯過了他的睡覺時間。

    「陛下。」

    芮景賢面色凝重的遞上那張紙。

    嘉靖帝接過看了一眼。

    然後目光就定住了。

    上面記錄的每一句話,他都仔細的咀嚼著。

    儒學不是治國之學!

    儒家橫行千年,只是養出了一群禍國殃民的蠢貨!

    盛世非儒家之功,而是開國時人心思定,沒有土地矛盾,吏治尚可,輔以在亂世中殺出來的一干驕兵悍將,這才有了後續的盛世。

    道爺仿佛看到了那個瓜娃子輕蔑的看著馬原,說:「儒家已死,有事燒紙!」

    「陛下!」崔元心癢難耐,「那邊如何了?」

    道爺抬眸。

    說:

    「馬原掩面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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