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母憑子貴,子憑母貴,婚書(1 / 1)
所謂眾怒不能犯,長孫潤知道這個道理。
賈平安一番話就把他釘在了廣大官吏的對立面上,他恍然大悟,然後勃然大怒,卻隱忍了下來。
該狗腿子上了。
王琦這個自覺還是有的,他動了一下身體,兩條腿不自在的撇開,「長孫少卿才學淵博……」
人群中有人喊道:「那可能與武陽伯作詩比拼一番?」
王琦黑臉。
作詩就算了。
「上官少監見到武陽伯都得低頭。」
mmp,老夫無辜躺槍……正好路過的上官儀面無表情。
長孫潤深深的看了賈平安一眼,策馬離去。
王琦在後面,剛想令車夫離開,賈平安就走了過來。
「你要作甚?」
王琦只覺得下身那裡隱隱作痛。
賈平安看了他一眼,「聽聞你如今不喜歡女人了?」
瞬間王琦的臉就紅了,怒不可遏。
無能狂怒又能有何為?
賈平安揚長而去。
長孫潤帶來了一批樂師。
皇帝出行半年,你不能指望他在宮中整日就看書和玩女人?
娛樂活動還是得有。
太樂署的署令楊藝隨即就令樂師們合練。
樂聲悠悠,歌聲悠悠,旋即就進宮為帝王解悶。
吃完晚飯後,李治就帶著武媚一起欣賞宮廷音樂專場匯演。
樂師不錯,至少李治沒找出毛病。
但……
李治等一首歌終了問道:「可有新曲?」
楊藝躬身,「陛下,新曲……還得演練。」
「哦!」李治興致頗高,「誰的詩?」
這年頭一開口就是詩,一張口就是錦繡,你來個什麼:輕輕地我來了……估摸著回頭皇帝就能一刀把你剁了。
丟人!
楊藝說道「上官少監的新詩。」
上官儀是李治的心腹,聞言他頷首道:「如此也好。」
也好……
可有平安的好?
武媚輕笑道:「上官少監的詩不錯,不過臣妾想聽一首纏綿的,可有?」
呃!
楊藝看看皇帝,心想這是誰做主?
李治笑道:「那便多準備一首。」
「誰的?」武媚含笑問道,就好像是後世準備晚會的歌曲,詢問請了哪位明星一般的隨意。
呃!
這是個問題。
楊藝在想此刻在天台山上的著名詩人。
王忠良早就看出來了,就點了一句,「武陽伯說是詩才無雙。」
武媚看了他一眼,竟然有些讚許之色,「那便讓平安也作一首。」
楊藝訝然,「是了,臣竟然忘卻了武陽伯。」
這個女人,在這裡也要和朕爭執一下。
李治提名上官儀,武媚馬上提名阿弟。
第二日,大清早楊藝就尋了上官儀。
「作詩?」
這不是手到擒來嗎?
上官儀一聽是皇帝想聽曲,馬上就覺得詩興大發。
「紙筆!」
他眯眼醞釀。
且慢!
他猛地想到了一件事。
若是賈平安也在邀請之列呢?
那我是出手還是不出手?
當著宮中人的面,老夫和他的詩前後被唱出來,高下立判……
老夫難道不要臉的嗎?
但試探得有好法子,否則就是怠慢君王。
上官儀捂額,「今日怎地思緒有些凌亂,腦子裡全是政事,竟然想不到詩句。」
他看了楊藝一眼,「要得可急嗎?」
「急。」
皇帝和武昭儀要聽新曲,這便是太常寺目下最重要的工作,誰敢怠慢?
楊藝笑道:「不過下官可先去武陽伯那邊要一首詩來,少監這裡可緩緩。」
好險!
幸好老夫試探了一番,否則隨便作一首詩去了宮中,那臉可就沒了。
但楊藝這般說,仿佛賈平安那邊頃刻間便能作出一首好詩來,老夫這裡卻要琢磨好幾日。
這有些不尊重老夫啊!
但如此也好,讓老夫多醞釀數日,一雪前恥!
楊藝隨即去了賈平安那裡。
「誰要?」
「武陽伯爽快!」
上官儀說沒感覺,要準備數日,看看人武陽伯這裡,張口就問誰要。
「陛下要。」
那我隨便敷衍一下。
賈平安在搜腸刮肚的想。
楊藝看他這是要出來了,就親自伺候筆墨,順帶說了一句,「陛下要上官少監的詩,昭儀讓武陽伯作一首。」
阿姐啊!
我又得重新想了。
賈平安眯眼,半晌拿筆,一揮而就。
楊藝仔細一看,抬頭道:「大才!武陽伯大才啊!」
過了兩日,他又去了上官儀處,終於得了詩。
「上官少監看著眼睛都紅了,可是沒睡好?」
「老夫忙於政事。」
上官儀當然不會告訴他,為了一雪前恥,他這幾日都沒怎麼好好的睡過。躺床上腦子裡都在轉悠詩,靈感來了馬上爬起來記錄,再躺下,接著再來靈感……就這麼折騰到了天蒙蒙亮。
「如何?」
上官儀淡淡的問道。
楊藝贊道:「好詩!」
出去後,他搖頭晃腦的道:「可武陽伯的更好。」
排練了兩日,後宮算是全部理順了,蔣涵來請示,說是犒勞一番。
「那便在今日,讓太常寺準備歌舞,有空的就來。」
宮中無聊,帝王也得給那些宮人一個歡笑的機會,否則怨氣橫生。
太常寺得了令,因為是宮中的事兒,自然而然就落在了長孫潤的頭上。
太常寺卿嘆道:「老夫不敢冒頭啊!」
有這麼一位頂級權貴子弟在,他平日裡就選擇了隱身。
長孫潤去了太樂署,一看排練就贊道;「好詩,誰作的?可是上官少監?」
這位的眼力不怎麼樣啊!此次老夫算是立功了……楊藝說道:「少卿,這乃是武陽伯的新作,這詩纏綿,下官一聽,頓時就想到了年少輕狂時愛慕的少女,那時……」
長孫潤來天台山時和賈平安發生了衝突,當時賈平安就說他是紈絝子弟,仗著門蔭才得了高官做,暗示他沒啥本事。
這事兒知曉的人不少,可楊藝看來不知情,竟然在此刻把賈平安的詩弄了來,這不是打臉嗎?
他淡淡的道:「換了!」
「什麼?」楊藝就是個相對純粹的人,喜歡音律,所以見到好詩就忍不住讚美。
長孫潤目光冷冷,「把賈平安的詩換了。」
為啥?
楊藝哀求道:「少卿,這真是好詩啊!」
樂師和歌姬都眼巴巴的看著長孫潤。
對於他們而言,能演繹一首好詩,就像是後世的歌手能演繹一首註定要風靡當世的歌曲般的迫不及待。
長孫潤皺眉看著楊藝,「不換詩,便換人!」
等他走後,楊藝蹲在地上想了許久,抱著頭很是痛苦。
這一場演出他便是導演,看著好節目卻不能上,那種難受煎熬啊!
「罷了!」
……
賈平安不知道這場變故,就算是知道了也不在意。
詩啊!不就是水嗎?
我肚子裡多的是。
他派人去山下採買了不少東西,親自下廚做了一頓,宴請送聘禮歸來的人渣藤和李敬業。
所謂『聘財已交,悔之無及』,這說的就是婚書和聘禮的法律效應。
一旦女方收了聘禮,接了婚書,那麼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這個通婚書實際上就類似於後世的結婚證。
「衛家頗為歡喜,就是你那丈人紅了眼眶。」
老丈人上次攔住賈平安說了一番話,拳拳愛女之心,讓賈平安也為之動容。
「丈人是個好父親。」
「蘇家有些麻煩,本王自報身份,你那舅子先是質疑……」
李元嬰有些不滿。
蘇能原先就是混社會的,一聽函使竟然是皇叔,這當然會懷疑。
「敬業出面,好歹說通了,可你那小舅子說什麼……那衛氏從小就悍勇,還打過他,蘇氏怕是過去會被欺負……哎!」
李元嬰滿頭黑線,「本王解釋了半晌,可那蘇香就是糾結。」
小舅子確實是有些這個毛病。
李敬業喝了一杯酒,「你就是無用!我直接說……她若是欺負蘇氏,那兄長難道不會欺負她?你看,蘇香馬上就笑了。」
是啊!
要是大長腿欺負娃娃臉,我便為她出氣。
當然,這個氣要在榻上出。
李元嬰笑道:「本王家中如今數十女人,夜夜**,先生可要學學本王的一些手段?」
賈平安正色道:「我從不藉助外物。」
「此言差矣!」李元嬰淡淡的道:「須知閨房之樂,樂於上青天也!」
李敬業皺眉,「路上你盯著一個婦人看,那婦人背影好看,你就超過去回身拱手,說什么娘子去何處,可要我帶你一程嗎?」
這個不要臉的人渣藤!
李元嬰看著訕訕的。
李敬業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不屑的道;「那婦人背影如仙,面容如鬼,你竟然尖叫出聲,喊什麼……我的眼瞎了!」
李元嬰怒道:「都答應請你去看胡女甩屁股五次,怎地還說?」
李敬業不屑的道:「你人不好,兄長不會請嗎?」
人渣滕空有滿腹奸計,卻對李敬業這等人使不出來。
那本王灌死你!
李元嬰斜睨著他,「可敢與本王痛飲乎?」
李敬業拿起一罈子沒開封的酒,開封,仰頭就喝。
臥槽!
李元嬰目露喜色,心想你喝,使勁喝,看你如何爛醉如泥。
一罈子酒喝完,李敬業打個酒嗝,「該你了。」
李元嬰……
他衝著賈平安投以求助的目光。
「不喝……行不行?」
李敬業獰笑道:「今日就算是太子在此,只要他答應了就得喝完!」
一罈子酒水下去,李元嬰看著面色如常。
咦!
這貨的酒量不錯啊!
賈平安自然不會去拼酒,在邊上吃著。
包東悄然進來,嗅嗅酒菜香,近前附耳道:「太樂署有人來傳話,說是不得已而為之,愧對武陽伯。」
賈平安只是想了想,就知曉了事情的緣由。
這定然是長孫潤出手,把我的詩給換了。
這等說做就做的風範確實是牛逼。
但,花無百日紅。
天黃有雨,人狂……有禍!
長孫無忌最終倒霉為何?難道他想造反?
賈平安不得而知,但跋扈這一條是逃不掉的。
「李敬業!」
李元嬰指著李敬業,目光發直,「蘇家準備了好酒好菜,你一掃而空,還說是本王吃的。為了先生的面子,本王忍辱負重,可你……不當人子!」
李敬業鄙夷的道:「說的你好像沒吃似的,那是長安食堂弄來的酒菜,那隻鹵蹄膀可不就是你一人吃了?」
「那是……」李元嬰猛烈揮手,「那蹄膀本王一戳,筷子滑了,戳到了地上,蘇家養的狗衝進來,一嘴就咬跑了,吃……本王那日吃個屁!」
賈平安不禁莞爾。
李敬業嘆道:「今日有扣肉,補償你。」
一片扣肉下肚。
「嘔!」
……
宮正的事兒不少。
特別是跟著皇帝搬到了離宮後,亂七八糟的事兒一堆,每日引發的矛盾也是一堆,小事下面的女官就直接處理了,大事還得她來。
衛無雙就在邊上整理書,蔣涵冷著臉在呵斥人。
「宮正宮正,宮為後宮,正,我看便是公正!我執掌宮正之職,當以公正為憑。皇后那邊的偷盜我處置了,蕭淑妃那邊的就該放下?一次不公,便是縱容!」
下面的女官尷尬的道:「是。」
「去。」
蔣涵擺擺手。
她看了一眼衛無雙,見她全神貫注的在書寫,不禁微微嘆息。
她何嘗不想讓蘇荷獨占賈平安?
可武媚那日和她私下說了許多,其中一條就是掌家的本事。
這一條蘇荷就過不去。
而且蘇荷若是做了大婦,其他女人她可能壓制?若是不能壓制,那便是寵妾滅妻。
哎!
我此刻對她這般好,只望她以後能多看著蘇荷。
「宮正,那邊要開始了。」
有宮女進來,歡喜的道:「無雙,快些,馬上有歌舞呢!」
衛無雙抬頭看了蔣涵一眼。
看看,若是蘇荷,多半是雀躍而起,咋咋呼呼的就跑。
這便是一個女人的本事之一,察言觀色。
蔣涵心中喟嘆,把那些遺憾拋掉,「走,一起去看看。」
哪怕她是宮正,也只能在宮中這個地方轉悠。但她也是女人,也渴望能看到歌舞,去外面逛逛。
二人起身,把書等物收拾了,隨後去了前面。
普通宮女沒資格進大殿,就在外面。
蔣涵攜帶著衛無雙進去。
一個內侍攔住,「宮正,她不妥?」
蔣涵抬頭,淡淡的道:「我以為妥。」
內侍楞了一下。
「這是……」
王忠良出來了,見狀就罵道:「滾!」
這可是賈平安的未來娘子,武昭儀罩著的人,誰欺負了她,回頭武昭儀那邊給你小鞋穿。
內侍趕緊請罪。
等蔣涵和衛無雙進去後,他涎著臉上來,「王中官,咱這是……」
我沒錯啊!
王忠良冷笑道:「你再看!」
看什麼?
內侍看了裡面一眼,正好看到衛無雙給武媚行禮,而武媚少見的親切,笑吟吟的起身過來。
臥槽!
「咱不喝罵你,回頭……」王忠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多謝王中官。」
回頭武昭儀得收拾咱……內侍後怕不已。
「莫要整日都在那邊做事,得空也來我那裡坐坐。」武媚牽著衛無雙的手,笑吟吟的。
衛無雙終究羞赧。
「這還害羞上了?」武媚看著她,不禁想到了自己進宮的那時候。
那時的自己年少,憧憬著未來。
「忘了告訴你,聘禮已經送了,婚書也接了,回書也給了。」
這便是扯結婚證了。
衛無雙深吸一口氣,「辛苦昭儀了。」
武媚和她說了幾句,這時李治來了,這才放她走。
王皇后和蕭淑妃也來了。
按照規矩,帝後要坐在一起。
李治坐下,王皇后坐下,蕭淑妃就搶占了下面的第一個位置。
武媚神色淡然,壓根不在意這些。
「看看。」蔣涵既然寄希望於衛無雙照拂蘇荷,自然要施恩,這時就給她分析,「你看皇后坐下就與陛下說話,可陛下神色淡淡的,幾句才回了一句。可皇后不在意,這是想告訴大家,她依舊是皇后,別人都不能越過她。」
衛無雙點頭。
「你再看看蕭淑妃,她迫不及待的搶了那個位置,武昭儀卻只是看著,為何?」
衛無雙說道:「武昭儀大氣。」
「大氣是一回事。」蔣涵低聲道:「在宮中份位是無用的東西,帝王的寵愛才是嬪妃立身之基。蕭淑妃搶了那個位置何用?陛下看的卻是武昭儀。」
衛無雙心中一震,「是。」
「再看看武昭儀,坐在那裡目不斜視,自然雍容,更有一股子少有的威儀。你看看,連皇后的威儀都不如她,更別說是跋扈的蕭淑妃了。」
衛無雙的腦海里竄出了一個念頭,「宮正,那後位……」
難道陛下有廢后之心?
「此等事我等不能過問。」蔣涵嘴裡說著不能過問,卻分析道:「皇后無子。」
這是最大的問題。
「可不是有太子嗎?」
在衛無雙看來,有了太子的皇后,地位應當很穩固。
「那是假子。」蔣涵嘆道:「無雙你要記住,人說母憑子貴,可在許多時候,卻是子憑母貴。」
皇子從哪個女人的肚子裡出來,這很重要!衛無雙不禁顫慄,「太子的出身……」
太子李忠出身卑微,乃是宮人所出。
蔣涵點頭,「太子出身卑微,哪怕皇后收為假子,可你要記住,血脈不可動搖!」
李忠就算是認了個皇后乾媽,可在帝王的眼中,依舊是那個宮人的兒子。
「來了來了。」
長孫潤帶著太常寺的官吏進來行禮,蔣涵止住了話題。
「開始。」
李治頷首。
長孫潤回身點頭,樂師等人入內。
樂聲驟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