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山河依舊(1 / 1)
雲重山道:「聽說,你為了尋找雲霄,已經有三年不曾理過東夏的政事了?」
司城玄曦苦笑道:「我本來只是一個閒散王爺,無兵權,無政權,領的是虛銜,無實職,東夏的政事,我沒有置喙的餘地。[燃^文^書庫][www.yibigЕ.com]如您已閱讀到此章節,請移步到:奇中文小..閱讀最新章節」
「你就沒有不服?」雲重山犀利地問。
司城玄曦笑了,他坦然迎視著雲重山的打量,道:「國破從來不是外患,而是禍起蕭牆!前朝若不是兄弟鬩牆,無人理會百姓死活,鬧到民不聊生,天下大亂,也不會國破。我若為了一己之私,覬覦那個位置,踏著無數的屍骨,我寧願做個鄉野村夫。」
雲重山搖頭嗤笑:「在其位有在其位的身不由己,要是你這個閒散王爺做得真閒散,也不會幾次三番差點丟了性命。有時候,勢迫人為,非所願也,乃不得不為也!」
司城玄曦一時做聲不得,是啊,這麼些年來,他不想捲入朝堂的旋渦之中,但因為膠東的戰功在,被太子防,被齊王防,而他要查到母妃的死因,也觸到一些人的逆鱗,樹欲靜而風不止,又什麼時候享受過真正的安寧呢?
雲重山道:「你既然是東夏的王爺,必然知道,前朝,高子維畫這幅畫之後的十幾年,東夏京城發生了什麼事?」
司城玄曦沉重點頭,有些苦澀地道:「記得,景王逼宮,京畿衛與勤王兵將以皇城為戰場,戰事連綿三個月,死傷無數,血流漂杵,京城十室九空,慘不忍睹。」
雲重山看著他的眼睛,忽地輕輕一嘆,道:「若是不久後的將來,太子與齊王也刀兵相見,你這個太平王爺,還做得嗎?」
司城玄曦眉目一擰,沉聲道:「玄曦力弱,也必盡力阻止,京城一亂,國將不國,到時候,苦的不僅是京城的百姓!」
雲重山道:「據戰功,得民望,存悲憫,登高一呼,萬千擁護,形勢迫人,那麼,戰亂之中死去的百姓,雖非你所害,卻必也因你而死傷無數。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與發起戰亂,引起死傷,本質雖然不一樣,結果卻是一樣。你又如何看?」
司城玄曦道:「不論是戰亂,還是平定戰亂,終會有死傷,這點除了盡力減少,不能完全控制。可是人力有時候渺如塵煙,以殺是為了止殺,當斷必須斷,無法避免。」
雲重山道:「你若從此不再見雲霄,他日我可以助你登峰造極!」
司城玄曦一怔,心中一沉,臉色一片慘白,片刻才道:「這……是雲霄的意思?」
雲重山緩緩搖頭,道:「是老夫的意思。我看你那兩位兄長,心中並無百姓,只有自己的權勢利益,而你心存悲憫,若是能登極位,或者,也是百姓之福!」
司城玄曦迎著雲重山的目光,道:「皇位之事,自有父皇做主,玄曦並無覬覦之念,何況,我知道自己最多只是個將才,能為輔助能臣,卻不會是一代明君。老爺子的美意,我心領了,我不想登峰造極,我也不會不再見雲霄!」
「若我不讓你們相見呢?」雲重山眯起了眼睛。
司城玄曦看著他凌厲的眼神,懇切,坦然,無畏地,斬釘截鐵地道:「論武功,我不是老爺子百招之敵;論財富,我更無法與老爺子抗衡;論謀略心計,我必也遜色不止一籌。而且,我曾傷害過雲霄,讓她承受世間最大的痛苦,身與心的折磨。我欠她的,這一輩子,也許我都還不清。老爺子若是阻止,於情於理於勢,我都應該知難而退!但男子漢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我不會不見她,她是我司城玄曦的妻子,一個男人若是可以因為利,因為勢,輕易拋棄妻子,那就不配活在世上!」
雲重山不輕不重地提醒:「可是她已經休了你了!」
「我會再讓她承認我的!」司城玄曦目光堅定。
雲重山淡淡笑了一笑,道:「雲霄這孩子,認定的事不會更改,你覺得,你有什麼可能,能讓她再次接受你?」
司城玄曦老實地搖頭,道:「也許她的心中記得的,只有我的壞,我對她不起,成婚這麼久來,我也的確沒有為她做過什麼。我不知道我做什麼會讓她原諒,也不知道做什麼會讓她接受。但是,我不會放棄的!」
「你考慮清楚,你選擇雲霄,我不干涉,但是你就要遠離權位。我絕不會助我的孫女婿奪大寶,讓她承受三宮六院爭風吃醋之苦。你若放棄,我倒是願意讓你君臨天下!」雲重山舊話重提。
他的確可以這麼說,以他的謀略,既然能讓一個人做十年太平丞相,必也有辦法改變一個國家的格局;以他的財富,要顛覆一個國家已經不是什麼難事,只是費些周折而已,何況,只是擁立一個皇子,還是一個有戰功的王子,那更是簡單。
只是看他做與不做,願與不願。
司城玄曦搖頭:「從我出來找她那一天起,我就考慮得很清楚了。雲霄是我的妻子,我胸無大志,只求夫妻安樂和美,別無他求!」
雲重山捲起圖冊,道:「你能這麼回答,我該替霄兒高興,可是,霄兒的主我做不了,你曾經傷她至深,俗話說,解鈴還須繫鈴人,你們的事,自己處理吧。我老頭子年紀大了,容易犯困,舍下已經備了晚飯,我就不相陪了。我去眯一會兒!」
司城玄曦恭恭敬敬地道:「老爺子,多有打擾!」
雲重山呵呵笑道:「無妨無妨,能和年輕人聊聊,感受一些熱血和朝氣,老頭子求之不得。」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而去。
司城玄曦抱拳相送。
華溪很快進來,想必剛才他一直站在外面,他禮數周到地道:「司城公子,老爺睏乏,先去睡了,老爺已經交代少爺代為陪客,你請!」
雲霄?司城玄曦心中一喜,對雲老爺子的感激之情頓時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果然是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啊,吃個飯也給他製造機會了。
司城玄曦心中歡暢,眉眼間就透出一絲飛揚神采來,道:「多謝華叔!」
華溪只是微微點頭,帶著他穿過一條小徑,順著迴廊走了不到十米遠處,便見到一幢白牆紅瓦的精緻建築,廊柱上雕的,是一隻只仙鶴,或展翅欲飛,或低頭覓食,或抬眼望天,不一而足。
走進去,裡面的裝飾卻很簡潔,一道沉香木鏤空雕花屏風將寬敞的廳一分為二,卻互相能見,屏風前,擺放著一個一人多高的落地瓷瓶,光潔潤澤,花式古樸,卻是前朝官窯所出。
這時,廳里已經擺放了一桌,只是桌前卻沒有人。
華溪介紹:「這是老爺經常用膳的地方!」他從袖中拿出一個盒子,道:「對了,司城少爺手腕上的傷還沒好吧,老爺說了,今天再上一次藥,休息三五天,應該就能痊癒了!」那盒子裡,裝的是白玉續肌膏。
司城玄曦道了謝,接過來。老爺子的厚意,他拜領,他也希望手腕上的傷快點好,如果他的手落下什麼後遺症,到時候可不能保護老婆!
正在這時,門口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個聲音在門外輕聲一笑,道:「華叔,爺爺又讓廚房做了什麼好吃的,要叫我過來開小灶呢?」
聲音輕輕軟軟,清揚婉轉,透著一絲撒嬌的意味兒,又不明顯,既有女兒家的嬌柔俏皮,又有孫子對爺爺的依賴親近。
很熟悉的聲音,三年前,他不止一次聽到過,卻也很陌生,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輕鬆,這樣的柔軟,這樣的清揚,她不曾這麼對他說過話。他以為她刁鑽古怪,有些小聰明,不肯吃虧,不肯低頭,有時固執得讓人頭疼,有時精明得讓人抓狂。
他派的暗衛,沒有一定不被她甩掉,有一度,他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麼。
他以前對她的了解,甚至不如這三年裡尋找她時了解得多。
多少次尋而不得,多少次南轅北轍,多少次捕風捉影,現在,她終於就出現在面前了,只是一牆之隔,他的心卻不由自主地跳得飛快,袖中的手輕握成拳,控制著自己不失態。
華溪站在門口一笑,道:「少爺,你來了!飯菜已好,還有一壺金琥珀。」
「金琥珀?」帶三分驚喜的聲音:「這可是爺爺的珍藏,爺爺今天有什麼高興事兒啊?」
「今兒個有貴客,老爺身子睏乏,去睡了,請您代為相陪!」
「貴客?爺爺怎麼會突然乏了?他沒事吧!我去看看他!」
「不用,少爺,老爺只是想小憩一下,已經吩咐叫我一會兒把飯食送到他房中。」
說話間,雲霄走了進來,她已經換去月白色長衫,但仍是男裝打扮,天藍色的衣服襯得她唇紅齒白,清爽乾淨。一雙翦水明眸便看了過來。
司城玄曦抬望眼,與她兩兩相對。
一個表面不動聲色,內心激揚動盪;一個錯愕之色在眼底一閃而過,笑容略略一僵後又恢復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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