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夢如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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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粉世家開業剪彩儀式上,各界名流紛紛參加,憫年為示重視不僅自己到場還囑咐兩個資深記者全程跟拍,新聞稿早就提前寫好,用的都是漂亮的詞藻,就等著配上角度好的照片一發,絕對是獨家新聞。
她看到了人群中一晃而過的周沁涼,後者雖說暫退歌壇,卻不算真的隔絕了這層關係,何況這人一向是相當會來事,和各色名人都打成一片,今天出現在會場也不奇怪。她照著自己的癖好穿了一件粉紅色的線衣——若非親眼所見,誰能想到舞台上以知性秒殺觀眾的歌手私下裡竟然最喜歡穿粉紅色的衣服?
兩人隔著人群冷淡地朝對方點一點頭就算是打過招呼。
憫年一身套裙正裝,剪彩儀式開始前她還找到林冉蕭問了問大致流程,盤算著最佳發布新聞的時間。
她快速掃視過對面的人,意想不到地發現了一個人——紀九薰。
紀九薰扎著高馬尾,滿臉都是一幅老子天下獨尊的不屑神情,緊身牛仔褲穿在她這樣的女人身上簡直犯禁,兩條長腿宛如未出鞘的兩柄利劍,她個子不高,在女性中就是中等偏上的身材,耐不住她本人氣場實在強大,即便是慵懶的神情都能被她硬生生表達出生人勿近的氣息,上身緊身白襯衫,外罩一件薄薄的灰色大衣,她也不嫌冷,定定地站在原地,任憑別人怎麼套近乎她連一個眼神都欠奉。
不是,這著名軍火商怎麼還有興趣來這種地方了?憫年略感怪異,收回目光又打量著紅布鋪過的台子。台前盆栽一字排開,都是普通低調的金錢樹,和尋常企業開業沒有特別大的區別。
禮儀小姐還在引導來賓就坐,直到有人前去恭敬地請紀九薰女士落座,她才拎著她三十噸重的偶像包袱坐了下來。她左側坐著tm投資的徐緗縝,右側是另一個投資公司的老闆,她坐在這兩人中間泰然自若,甚至讓旁人懷疑左右兩位是否還要怵她的臉色。
憫年對著自己的記者吩咐兩句,他便立刻走開去尋好的位置。其實之前憫年還提早問林冉蕭要來一個最佳觀禮區,並安排一個記者早早候著,而這個男記者只是以防不測作為備用。不過評報畢竟是老牌報刊,就這樣一個機會也是別人難以獲取的。
她自己是受邀請而來,就老老實實地在座位上坐著——她就算再難辦,也不會選這樣的機會下手,人多眼雜確實不錯,但是這是林冉蕭在前段時間一陣一陣的負面新聞中找出來的轉移注意力的最佳方法,如果在這樣的典禮上林冉蕭本人出了岔子,那nr可謂是回天乏術。
就算林冉蕭有一千個理由要死,也沒有必要拉上nr員工陪葬。
所以,還是先等金粉世家正常開業再做打算。
憫年宛轉地想著這些,主持人已經走到台子左側的講話台處,不一會兒會場,也就是金粉世家的正門大廳就安靜下來。
主持人是周嶼陰。
竟然都是老熟人,憫年覺得有點不對,卻又想不出哪裡不對。
周嶼陰一如既往控場能力極強,簡單地做了一個引入就請林冉蕭上台,後者也是寥寥幾句感謝在場人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前來捧場,絕不拖泥帶水地就讓人上去剪彩。
難道說今天她們也是有任務在身?
憫年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緊緊盯著台上,生怕發生什麼變故。
捧花人、拉彩人、托盤者迅速各就各位,引導人見準備就緒,禮貌地請等候的剪彩人上台。
主剪者是金融圈一個有名的前輩,三十多年前曾是賭王,後來金盆洗手退出江湖開始做正經生意,叫做韋鳴同,在座的人有不少曾看到過當年的賭王之戰,至今記憶猶新,不過大概在賭壇的全盛時期過了十年後,他就聯合別的賭壇前輩抵制這種遊戲,而之後就是黑道盛行的三十年。
韋鳴同已逾花甲卻仍舊精神矍鑠,腰板挺直更顯年輕,大概看上去就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
剪彩人一共有三個,主剪者韋鳴同,另兩個一個是nr的前任總裁胡邶弋,一個看上去病懨懨的中年人,還有一個是安委會的高層。
三人配合默契,剪彩儀式到此結束,林冉蕭又上台說了幾句客套話,由周嶼陰發話結束典禮,憫年下意識地看了看表,前後也就一刻鐘——也不知道是nr崇尚效率和簡約還是沒心思弄大以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發言人程杭東上台說了一段賀詞,然後表示要向到場的每一個社會名流贈送一次金粉世家的免費體驗服務,可謂是賓主盡歡。
nr為了挽回面子,應當是決定好好地從這些人身上尋求利用價值。只要他們前來,就不怕金粉世家的名氣傳不開,回本是早晚的事。
雖說是周末,不少人還有公事在身,便先後離場。
憫年留個心,悄悄看著台上周嶼陰正在整理材料——她雖然是友情串個場,nr也要支付很高的薪金。周沁涼倒是已經收拾好離場了,應該只是走個過場。
韋鳴同卻走到紀九薰面前笑道:「你這麼多年過得怎樣?」
憫年好奇這位軍火商怎麼鄙夷地打發這位老人,結果卻驚訝地看到她露出了到場後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笑容:「多謝韋先生,不是很好但也不算很差,替我問裴先生好。」
裴先生大名裴繼予,是韋鳴同的愛人,比他小了七歲。
他們之間倒是有什麼交情,憫年沒有深想,覺得大概今天幾位同僚的到場只是巧合,並不會對林冉蕭和nr產生什麼不好的影響,於是放心離去。
台上的嶼陰深凝了她一眼,隨即和林冉蕭客氣地打了下招呼,就背著包離開。
據湘哀說苾離一開始不吃不喝還想絕食,嶼陰聽了直罵這人腦子有病,卻聽湘哀嘆息道:她本來確實不用被卷進這件事情來的,算來還是我當時考慮不周,才把她拖下了水。
不過後來事態卻完全不在掌控之中。
聽湘哀的語氣似乎有些惘然,直覺告訴嶼陰那可能並不是任長君事件,但具體是什麼她卻一無所知。
今日是最後期限,她還得趕到地下室處理新人的問題。
她以為自己應該到的還算早,沒想到湘哀早就到了,一旁憫年、咫涯也來湊熱鬧,連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沁涼也抱著臂當看客。
「我的天,大明星。」嶼陰諷刺地衝著沁涼調侃,「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沁涼掀了掀眼皮,不置可否地說:「聽說我可以有個搭檔,這事是真是假?」
她們說話的當口,湘哀一直盯著沁涼,皺著眉頭觀察。
咫涯覺得有趣,立刻搭話:「哎你可別說,是個烈性的姑娘,我可是很羨慕你呢——你問問,特別有個性!」
沁涼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似乎是早已習慣這種浮誇的掩飾方式,笑道:「你自己就夠有個性了,咫涯。」
她們你一言我一句地說開,言語間輕慢之情淋漓盡致,都是見慣了生死毫無觸動。
「我讓人調了錄屏看。」一直不出聲的憫年突然揚聲道,「看起來好像沒人倖存——」
「死光了?」咫涯頓時來了興趣,當即湊過來看。
地下室里已經被清空了,空氣中仍殘留著淺淡的血腥氣,不仔細聞根本沒有感覺,消毒水也被填滿了每個角落,整間地下室就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她羨慕道:「這是哪個組辦的?改天讓他們給我清理一下我那酒吧,總覺得我手下人壓根沒打掃乾淨。」
沁涼笑著罵道:「你就會公器私用。」
她們一向關係尚可,沁涼與嶼陰倒是無端的不對付。
她們也不大願意看冗長的廝殺過程,咫涯搶過鼠標調到最後,似乎是一對情侶模樣的人拿著槍互相指著自殺了。
一時無話。
沁涼搖頭嘆息:「真是令人感動其實多一個人也無所謂嘛,真心的情侶挺少,殺人越貨要是互相照應不是挺好的。」
旁人沒有反應,封手作壁上觀的湘哀卻轉頭看向她們,忽然評論道:
「所謂真心,也不過是親手給自己套上繩索送到別人手裡,從此任憑別人嬉笑怒罵,是生是死都交由別人掌控,再沒有什麼轉圜的餘地,實在是這個世上最不值錢的東西了。」
嶼陰渾身一抖,不敢置信地看著湘哀。
咫涯笑道:「呦,咱們的科學家還開始想哲學問題啦!」
「閉嘴吧。」湘哀平靜地答道,「我這樣也不配叫什麼科學家,你嘴賤糟蹋自己就罷了,何必對別人橫加諷刺。」
她話說得不客氣,沁涼微微一笑,問道:「那什麼比較值錢?」
此前她們幾乎對上就是陌生人,互不相干也不在意對方的想法,如今驀然針鋒相對也是一大景,咫涯很開心地看戲,順便摸了摸自己才剛入手的一個祖母綠耳釘。
湘哀沉吟半晌,才覺得有點不對勁,挑眉問她:「我和你也不是一個階層的,你又是何須問這種沒有價值的問題?」
「不過是無聊時的玩笑話,又有何妨?」沁涼滿不在乎地攤開手,等著湘哀的答覆。
後者慢慢地舉起手,抵上自己的額頭。
「果然周教授最看重自己的智商啦,正常。」咫涯哈哈一笑,「禮尚往來,周大明星?」
沁涼毫不扭捏,坦然道:「性命第一。」
「你說周苾離絕食,那你有處理過嗎?」嶼陰猛然想起來這一茬,低聲拽過湘哀詢問。
她當然不在意苾離的死活,她只是在意湘哀所說的苾離有用,她感覺到湘哀身上似乎有一些難言之隱,她只能相信湘哀的一面之詞,畢竟也沒有人給她作證。
湘哀確實驚訝她還記得,她向後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偏過頭看向嶼陰,淡道:「讓人趁她昏迷去注射葡萄糖和胺基酸,死不了的。」
她頓了一下,又道:「現在大概醒了,可以帶人過去看看,她應激反應很嚴重。我其實挺奇怪她承受能力是怎麼變得這麼差的。」
她們在這頭咬耳朵,那頭幾個人已經去檢查了一下那間地下室,確定無問題後沁涼把它鎖上,轉身問湘哀:「我搭檔呢?」
湘哀從和嶼陰的對話中回神,抬頭以一個微微仰頭的姿勢回答:「醫院,她狀態不穩定,你可以拿出你精通的格鬥技巧去制服她,我是勸不動她的,看在你是她女神的份上她說不定會更崩潰。」
沁涼臉色一沉:「不要開玩笑。」
「你是不是在擔心你可能就此沒有搭檔?怎麼可能。」湘哀笑了,「她一定會活著,還沒有到大仇得報的那天,她一樣不捨得死,不過這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
願夢如舊